焦菊隐像剖析战场形势一样,一层层拆解剧本里每个人物的心理与潜台词,逐句推敲台词的力度与情绪,让演员们一上场就仿佛变成角色本人。排练现场泪点频出,真情汹涌。得知话剧缺少群众演员,李克农当即拍板,从暂时没有任务的战士中抽调人手上台做群演,战士们带着硝烟气息走进灯光之下,让这出戏多了几分真实的力量。
群演的问题刚解决,一个更棘手的难题又摆在眼前——舞台背景过于单调,无法撑起人物情感与时代氛围。严谨到苛刻的焦菊隐对此绝不妥协,向组织反映却得知经费奇缺,根本拿不出钱来。正在一筹莫展之际,夏衍带着几位大师级画家、艺术家赶到:丰子恺、叶浅予、张乐平等人主动请缨,分文不取。他们与焦菊隐一拍即合,反复沟通想要呈现的艺术效果,很快,一幅幅饱含时代气息与美学张力的布景跃上舞台,整部话剧的格局瞬间被拉升。
一年的精心筹备,一年的心血凝结成一台戏。首演当日,幕布升起前,售票处却略显冷清,远不如众人预想的火爆。夏衍心里揪成一团,担心漫长准备最终换来的是失望的叹息。李克农看出他的焦虑,拍着他的肩膀宽慰:话剧绝不是只演这一回,只要能点燃百姓的斗争意志,这出戏就值了。
谁也没预料到,第一次演出便像一声惊雷砸进城市的夜空。观众第一次看到如此讲究的舞台调度与布景效果,眼前的故事既真实残酷又深情动人,和他们的生活近在咫尺。剧情一幕幕推进,台下不时传出抽泣声,许多人在黑暗中悄悄抹泪。演出结束,观众口耳相传,赞誉之声不绝于耳,口碑像火焰一样迅速蔓延开去,越来越多的人买票进场,甚至有人连看两遍,只为再一次被震撼。
为了感谢这段时间所有人的辛苦付出,夏衍特意请剧组同仁小聚。他亲自去邀焦菊隐,却遭到婉拒。焦菊隐坦言,戏虽然演得顺利,但前期宣传严重不足,票房与作品的水准并不匹配,这不能算真正的胜利。夏衍听后心中一震,只能独自反思检讨——首演前,他确实疏忽了与当地文人学者的联动宣传。带着愧疚,他立刻着手补救,开始用心经营每一次宣传机会。
很快,重庆方面传来令人振奋的消息——周恩来同志亲自发来贺电,祝贺初演成功,并决定两天后桂林与重庆同时开票,再度公演。这无疑给整个剧组注入一针强心剂。第二次演出时,白崇禧携地方官员到场,众多文人志士也纷纷入座,观众口中的“这戏一定要看”在城市中不断回荡。当日票房座无虚席,连站票都被抢购一空。夏衍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,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焦菊隐,两位创作者在后台紧紧相拥,所有委屈和煎熬在这一刻化作热泪。
终场落幕,掌声却迟迟不肯停歇,像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。这样的场面,在中国戏剧史上前所未有。观众用最真挚的掌声向剧组致敬,也向这一段用艺术写就的岁月致敬。《一念间》把戏剧当作武器,用舞台回应烽火岁月,在中国戏剧发展史上写下壮丽的一章,不仅高扬了滚烫的爱国主义情怀,也为桂林的文化盛宴揭开了恢宏的序幕。
与此同时,战火并未停歇。韩大勇即将奔赴前线,临行前他与任素宁匆匆相见,两人的目光里满是压抑已久的柔情与不舍。然而国仇家恨当前,儿女情长只能暂时埋进心底。短暂的相聚化作无声的约定,他们把尚未说出口的深情,全部折叠成奔向前线的脚步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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