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睿的母亲从乐乐口中无意得知,谭思婷竟亲自上门,只为把孩子落下的书送还,那一瞬间,早年埋在心底的顾虑与不安悄然浮上心头。她敏锐地意识到,儿子平静的生活,也许正悄悄被一股旧日情感的暗流搅动。于是,她不再迟疑,决意加快冯睿与温佩妍的婚礼进程,仿佛只要把这门婚事尽快敲定,所有可能的变数就会被堵在门外。未经儿子商量,她擅自定下婚礼日期,又催促冯睿第二天便去挑选婚礼的举办场地,时间紧得几乎容不得人多想一句话。面对母亲的紧逼与期待,冯睿心中却有一丝说不出的仓促与疏离,他只是含糊地以“工作尚未处理完”为由,暂时推开这份沉甸甸的安排,仿佛只有这样,才能为自己争取一点喘息的空间。
这天,冯睿经营的酒庄迎来两位对红酒极为讲究的行家,他们在品尝到一款名为“西涅”的红酒时,被这个名字瞬间勾起了兴趣。得知“西涅”在法语中意为“天鹅”,两位专家不约而同地放下酒杯,微笑着请冯睿讲讲这名字背后是否藏着一段别样的故事。面对他们期待的目光,冯睿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,沉寂多年的记忆忽然像被轻轻拂过的琴弦,缓缓颤动。他很少在人前提起这段过往,但“西涅”这个名字,对他而言不只是一个品牌,而是他与初恋之间最温柔的印记。那一年,他怀揣着热情与憧憬开办酒庄,而灵感、勇气乃至对美的执念,都与那个在芭蕾舞鞋上旋转跳跃的女孩紧紧相连。
那时的他们,因为一双芭蕾舞鞋而结缘——那是一场偶然的排练,是一段命中注定的相遇。为了给她一个难忘的记忆,两人曾一同前往遥远而神秘的西藏。初到高原时,空气清冽透明,他们还沉浸在雪山与蓝天交织出的壮丽画卷中,并未察觉危险的降临。忽然间,谭思婷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,胸口起伏剧烈,像是被无形之手扼住了喉咙。导游见势不妙,立刻判断这是高原反应发作,忙不迭拿出纸袋,让他们用纸袋罩住口鼻呼吸。呼出的二氧化碳得以保留,渐渐缓解了高原环境引发的碱中毒症状。冯睿看着谭思婷脸色煞白,额头冷汗涔涔,他急得心都要揪成一团,几乎忘了自己同样头晕胸闷、嘴唇发紫,整个人也处在高原反应之中。他只顾守在女孩身侧,生怕她有任何闪失,而对自身的异样浑然不觉。
那一晚,两人的房间恰好相邻。走廊的灯光被夜色柔和地包裹着,他们仿佛在天地尽头紧紧依偎,腾起一种“相依为命”的微妙感觉。临睡前,冯睿仍不放心,隔着墙壁轻声询问她的情况,担心她会在安静的夜里再次难以呼吸。直到听见谭思婷在黑暗中笑着说一句“好多了”,他的心才慢慢从紧绷中松弛下来,在苍凉高原的寒夜里,找到一丝踏实的温度。第二天清晨,窗外传来一阵阵清脆的笑声,把他从睡梦中唤醒。他顺着声音望去,只见谭思婷正把自己带来的画板分发给当地的小朋友,耐心地蹲下来教他们握笔、描线,让色彩在画板上缓缓铺开。那一刻,阳光从她的肩头洒下,孩子们的笑声像银铃般回荡,构成了他记忆中最明亮的一幅画面。
在西藏,蓝天仿佛比别处更懒散,云朵一团一团地挂在半空,安静而慵懒地漂浮,轻易就把人心中的杂念冲淡。空气清新而稀薄,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一场洗涤心灵的仪式。广袤的草原上,风吹过,草浪层层起伏,远处雪线分明的群山仿佛触手可及。在这样的景致中,冯睿弯腰,从草叶间小心采下一朵洁白而柔软的小花,花瓣温婉如绒,轻轻递到谭思婷手中。她接过花,眼底闪过一丝惊喜,柔声告诉他,这朵花名为“天鹅绒”,花语是“转角遇到爱情”。短短一句话,如同一缕春风拂过心湖,也在冯睿心底悄然种下一颗勇气的种子。就在那片天空之下,他终于鼓起勇气向她郑重表白,把那些羞涩、踌躇全都凝练成一句真挚的告白。原以为自此之后,两人的感情会像高原的晴空一样辽阔而明朗,能一直这样走到很远很远的未来。
然而命运像是一只握笔的手,总在不经意间改写原本的线条。在某个毫无征兆的日子里,谭思婷忽然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不见。再也联系不上,也无从追问缘由,只是从旁人口中听说,她为了追逐心中那个纯粹而执着的芭蕾梦想,远赴海外深造,把一切牵绊都留在身后。冯睿从未得到一个亲口的解释,只能把这次离去理解成“不辞而别”。他不愿再细究其中的真相,把疑问连同思念压入心底,化作夜深人静时的一声叹息。多年以后,当他提起“西涅”这款红酒时,眼底那一瞬的暗涌,是无人察觉的伤痕,也是他对那段初恋唯一的纪念方式——像一只优雅孤独的天鹅,始终在心湖深处缓缓游弋。
远在异国他乡的岁月里,谭思婷把全部精力都倾注在芭蕾事业上。每当排练结束,她偶尔会看到同事在角落里与孩子视频通话,有的人一边卸妆一边哄着屏幕那头的幼童入睡。那些再寻常不过的画面,却一次次刺痛她内心最柔软的地方。她不知道乐乐是否真与自己有血脉相连,这个答案像一团缠绕多年的迷雾,让她既不敢确认,也无法彻底放下。她习惯了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公寓,习惯对着镜子反复修正每一个动作,却始终无暇也无心经营自己的生活。沉浸在事业的光影之中,她把自己的孤独埋在舞步之间,仿佛舞台的掌声可以替代所有缺失的温情。然而,真正回到安静的夜里,许多被压抑的念头依旧会悄悄浮现,使她在灯光熄灭后独自失神。
终于,她选择回国,一方面是为芭蕾寻找新的土壤,希望在国内发掘更多有潜质的芭蕾苗子,让这一门艺术在更广阔的舞台上绽放光芒;另一方面,她心中深藏多年的牵挂也在悄然驱使着她——她渴望寻找那位失联多年的父亲,弄清那些被时间刻意隐去的过往,也想弄明白乐乐的真正身世。回到训练班后,她投入大量心血在学员身上,尤其是看中其中一位名叫妤帆的女孩,认为她身上有着难得的灵性与坚韧。然而命运似乎又一次显得残酷,妤帆在训练中脚部扭伤,医生检查后发现受伤部位并非第一次出问题,不久前就曾损伤,只是因为恢复不当又继续高强度训练,这次情况尤为严重。医生严肃地告诫他们,如果再不停止训练好好休养,将来极有可能不得不接受手术治疗,甚至有影响职业前途的风险。
面对这样的诊断,谭思婷当机立断,建议妤帆暂时停训休养,她看得出女孩眼中对舞台的渴望,却更明白未来的路远比一场比赛漫长。可她的坚持很快遭到另一位老师的强烈反对。决赛在即,所有老师都希望用成绩证明训练班的实力,这不仅关乎个人荣誉,更是整个团队多年付出的一次集中检验。标准、名次、曝光度,种种现实压力像无形的绳索环绕着每一个人的脖颈。于是,两位老师的理念在同一间排练厅内激烈碰撞——一方坚持“健康与未来优先”,一方面临“成绩与面子”的桎梏。夹在中间的妤帆承受着远超年龄的压力,她既不想辜负老师的期望,又害怕一旦退赛就再也追不上梦想的步伐。在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里,她终于在心力交瘁之中做出抉择:主动放弃这次比赛。她明白,这不是对梦想的背叛,而是用一段时间的退让,为今后更长远的舞台保留一线生机。只是,当她独自离开放弃报名的那一刻,走廊的灯光在脚边拉出细长的影子,她的背影显得那样倔强,却又难掩几分孤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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