妤凡最近像被困在迷雾中的舞者,明明台上的灯光近在咫尺,她却一步也跳不顺畅。母亲几乎每天一个电话打来,语气从劝说到责备再到催促,全都围绕着同一个主题——别再学舞蹈了,赶紧转去读表演专业,才算是“现实”的选择。与此同时,她一时冲动临时更改了比赛曲目,本以为换个风格能让自己脱胎换骨,真正跳起来才发现动作走形、节奏紊乱,身体和音乐总是对不上口气。几次排练下来,她的信心被一点点磨得发亮又发疼,最后在深夜的一个瞬间,她突然觉得所有坚持都变成了笑话,索性带着一丝破罐子破摔的决绝,跑到培训班,对老师和校长坦白——不参加比赛了,甚至连学籍也想一并退掉。
舞蹈班的老师们听到这句话,心里像被人重重按了一下。大家都知道,妤凡天赋不算出众,却胜在拼命,比谁都用功;她在练功房一遍遍练习到脚起水泡,趁着别人午休偷偷摸摸加练的身影,老师们都看在眼里。如今她亲口说要放弃,老师们既惋惜又心疼,想要劝阻,却又不忍再多给她一点压力。校长沉默了很久,最终选择尊重她的决定,只是语气格外郑重地告诉她:每个人都有权为自己的人生按下暂停键,但真正要离场的人,永远只能是自己——希望她不要被一时的挫败定义。妤凡点点头,却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,眼眶里的湿意在转身的那刻才悄无声息地滑落。
这些天里,小远一早一晚准时出现在谭思婷楼下,像个默默守候的护卫。清晨,他开车送她去公司,路上刻意放些轻松愉悦的音乐,偶尔说几句并不好笑的小段子,只为博她一笑;晚上下班,他又提着菜篮子跟着她回家,熟练地系上围裙进厨房,煮汤、炒菜,忙得像个早已嫁入对方生活多年的老伴。姐姐看在眼里,心情却异常复杂,她太清楚弟弟这份暗恋背后藏着多少年不敢言说的执拗。原以为这只是少年时期未完的情愫,却没想到时间在悄无声息中,将它酿成了一坛愈久愈烈的老酒,连打开瓶塞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。
就在这时,关于谭思婷孩子的消息像一块突如其来的石子,砸进已经不算平静的湖面。姐姐刚刚确认谭思婷的孩子仍在,而且年纪已经不小,第一反应就是拉着小远,郑重提醒他要做好心理准备。十几年前,谭思婷怀过孩子的事,小远并非全然不知,只是当年的他以为那段记忆早已封尘,没想到如今再次翻开,那孩子竟然真实鲜活地存在于世界上。姐姐看着他半晌不语的神情,心里既担忧又不忍,只好坦白地说:如果真想追求谭思婷,就要愿意承担起做父亲的责任,这不是一句浪漫的“我可以”就能轻松带过的人生选择。
小远沉默的时间比姐姐想象的短很多,他只愣了一小会儿,眼神里便慢慢亮起一种近乎固执的笃定。十几年来,他一路追随谭思婷,从她最耀眼的舞台,到她跌落谷底后的黯淡日常,他都默默在身后。他早就习惯了旁人的闲言碎语——有人说他不自量力,有人笑他痴心妄想,可这些声音在他心里不过是风吹过树林,叶子沙沙作响罢了。他在意的,始终只有谭思婷的喜怒哀乐。既然认定了她是自己生命中唯一的女神,那就连她过去的伤痕、未来的牵绊,都一并视作必经之路。姐姐却难以像他这般洒脱,一面是情同姐妹的闺蜜,一面是朝夕相伴的弟弟,她希望谭思婷能重新拥有幸福,也希望弟弟能少走弯路,找个简单单纯的女孩子,从恋爱到结婚,按部就班地过上所谓“正常”的人生。但她清楚,自己终究只是旁观者,再心疼再不舍,也替任何人做不了选择。
与这份沉甸甸的情感相比,王舒涵的夜晚则充满了另一种混乱与轻飘。她胸口像压着一块石头,说不清是工作的不顺,还是感情长期空窗的空落,索性一个人跑到酒吧买醉。灯光暧昧,人影晃动,她杯接着杯地喝,仿佛只要喝得够多,就能把心里的委屈和郁闷一并吞下肚。直到走出酒吧时,她已经醉得脚步虚浮,踉踉跄跄地在一排车前站定,根本没看清车牌,只凭着模糊的印象随手拉开一辆车门坐了进去。车子开动了一段时间,她才迷迷糊糊发现司机是张完全陌生的脸,心里却没有生出多少戒备,只觉得对方长得挺顺眼,醉意中还有些不合时宜的兴奋,半路上拉着人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,说话间几度困意袭来,又在座位上呼呼大睡。
第二天晨光透过车窗洒进来时,王舒涵才从混沌的睡眠中醒来,发现自己竟然还躺在那辆陌生的车里,顿时一阵手忙脚乱。她赶紧整理好凌乱的衣衫和头发,匆忙推门下车,车主安静地站在旁边,神情不温不火,却并没有露出不耐烦。两人客套地寒暄了几句,空气中弥漫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尴尬。为了给自己找个体面的退场方式,王舒涵立刻掏出手机,坚持要付一笔“车费”,将昨夜的荒唐当成临时叫的顺风车。对方却摆手拒绝,笑着说不必这些虚礼,只是在她坚持之下,最终还是交换了手机号,匆匆道别。回到家后她又补了一觉,一觉睡到中午,醒来时头脑总算清醒了些,却惊讶地收到那位司机发来的吃饭邀请。她想了想,反正这段时间的感情生活一片空白,无聊得连心都要长出灰尘,于是爽快答应,精心打扮一番,对着镜子重新找回那份久违的自信与俏皮,踏着轻快的步子走出门去赴约。
另一边,小远在做着自己所能做的一切,让谭思婷的世界重新多一点颜色。他已经准备好接纳她的一切过去和现实,这份准备不是一句口头承诺,而是落实在每天的细枝末节里。清晨送她去上班时,他一边握着方向盘,一边温柔地劝她别让压力把自己压垮,孩子、流言、误解,这些都不需要她一个人扛着。谭思婷这段时间最放心不下的,反而是自己那位突然放弃舞蹈的爱徒。她总觉得,如果连跳舞这条路都放弃了,那孩子身上剩下的光会不会也跟着熄灭。看出她心情沉闷,小远特意抽出时间,带她去朋友办的画展转转,希望用另一种艺术的氛围,替她把心境打开一点。那家画廊布置得极为安静,柔和灯光打在一幅幅画作上,仿佛每一笔色彩都在低声倾诉。
谁也没想到,在这样宁静的画廊里,还会撞见过去的旧人。冯睿带着温佩妍,同样前来观展。四人相视的一瞬间,空气里的温度似乎都微微变化了一下。谭思婷收敛起心底的复杂情绪,面上却依旧坦然大方,她微笑着介绍小远的身份,又特别点明温佩妍是冯睿的未婚妻,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聊一件与己无关的琐事。四个人沿着展厅的路线慢慢走着,不时停在某幅画前交流感受。冯睿一边听,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——当谈到某些作品的意境和作者的情绪时,他惊讶地发现,谭思婷对画作的理解与自己的感悟几乎如出一辙,两人的话题不知不觉就接得很顺,好像曾经一起走过许多看不见的路。相比之下,温佩妍虽然努力参与,却总难以回应他内心深处真正关心的那些东西,仿佛两人之间隔着一层轻薄却破不开的雾气。
在这样微妙的对照之下,冯睿心底深处那一点早被他刻意忽略的悔意悄然浮现。他开始回想,当初接受与温佩妍的订婚,到底有多少是真心,又有多少是赌气后的逞强。曾经那些“既然你不回头,我也不会等你”的豪言,如今回味起来,竟多了一丝年少轻狂的荒诞。画展在平静的气氛中结束,大家各自离开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,又仿佛每个人心里都被悄悄撕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。好在这几天,在小远无微不至的陪伴下,谭思婷原本受伤的身体恢复得很快,连脸上的笑容也比从前多了几分明朗,至少在别人看来,她似乎已经走出那些阴霾。
与此同时,王舒涵的生活开始悄悄多出了一抹亮色。那个曾被她醉酒误上车的“陌生司机”,在一次又一次的相处中,展露出温和而体贴的性格。他不会说过于动听的情话,却总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出现;会带她去城市里一些小众又有趣的地方,看星光下的天台,看海风吹拂的岸边,也会耗心思给她准备一些看似无关紧要、却足以让人整日心情愉快的小惊喜。这份来得毫无预兆的暧昧,让她渐渐忘记了过去那些不愉快的情感纠缠,重新相信生活仍会在转角处开出新的花。有人在放弃梦想的边缘徘徊,有人在旧爱与现实之间迷惘,也有人在意外的邂逅里悄然迎来新的开始,城市在灯火交织的夜色中缓缓运转,每个人都带着各自的伤和希望,继续跳着属于自己的舞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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