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湖烟波浩渺,水光接天,一纸贬书悄然改写数人命途。杜铭自知难逃长公主问责,被以“疏失职守”之名外放,仍强作笑颜,与苏无名、卢凌风并肩至城郊。离别之前,他仰望天色,压下胸中委屈与不甘,只以爽朗笑声送走往昔荣宠。言谈间,杜铭坦陈此生服膺两人之才:卢凌风胸怀磊落、武艺高强又不失书卷风度,实乃难得的真君子;苏无名则明察秋毫、断案如神,胸中沟壑非常人可及。自谓早年跟随狄公办案,虽不及二人,却也不甘只做庸碌吏员,决意至宁湖后另辟天地,施展所长。苏无名目送那道背影渐行渐远,心中暗叹当今圣上城府深沉,能于危局之中翻云覆雨,将棋局重新布定,绝非寻常帝王可比。
宫阙深处灯影摇曳,天子翻阅奏牍,亦不免生出几分感慨。杜铭既贬,雍州长史之位遂成空悬要缺,需一人坐镇京畿,分理刑名。然而人选难觅,天子迟迟不能定夺。杨勖早已洞察时机,趁势上前进言,举荐熊千年。言称此人返京以来潜心闭门,不与长公主一派往来,更未卷入诸般党争,既有清名,又无嫌隙,实乃不二人选。翌日清晨,金鼓齐鸣,中使传宣,熊千年奉旨出任雍州长史,自此执掌京畿刑狱重权,一时风头无两。
新官上任,熊千年心思深潜,表面恭谨周全,实则处处揣摩圣意。他暗受杨勖点拨,深知苏无名虽失官衔,却依旧是众人瞩目的狄公弟子,又握有暗探之权,若不早作防范,难保日后不成后患。于是他笑里藏针,以“身无官职”为由,在章奏与公事之间频频设障,一边虚授苏无名“暗探总监”之名号,一边暗中抽走实权,让其看似尊崇,实则处处羁绊,再也难以随心插手朝局。苏无名心机缜密,早在对方一言一行中察觉出这层意图,不待话说透,便以“另有私务”为借口,从容拱手告退,转身走出雍州府衙,任夜风将身影拉得修长而孤清。
同一夜,长安城又是另一番光景。红药对镜描眉,轻拢鬓发,素手将朱钗一一点缀,妆成一副倾城模样。忽而她跨坐在一口大缸之上,施法腾空而起,踏月飞向城郊幽处。无人知晓的是,缸内早已藏着她的夫君——户部令使孟不疑。他为人怪诞,却又多情,悄然随缸而行,只愿亲眼见证妻子心底究竟藏着何人。到了幽会之地,孟不疑隐匿在草丛之中,目光如火,远远见红药与一男子相依相对,语笑柔密,举止亲昵,那男子正是颜君羡。他心中烈焰倏然炸开,怒气攻心,忍无可忍地自草丛中跃出,高声喝骂。谁知颜君羡闻声回首,那张面容竟似木偶雕刻,五官僵硬诡异,活像人皮之下别有隐情。孟不疑惊骇欲绝,一声长呼,方知自己只困在噩梦之中,满身冷汗从梦魇中惊醒。
孟不疑身居要职,却不以俗务为乐,偏爱世间怪力乱神。每至夜深,他独坐烛影下,提笔写就各色志怪逸闻,将听来的鬼蜮妖魅编纂成册,其中《神都怪谈》早已在长安街巷流转,坊间茶肆常有人传诵。老书吏送来夜点,见他神思未定,便凑前絮语,讲起一段有关蛇妖的旧事,细节诡秘,越说越入神。与此同时,苏无名在仕途上受挫,自刑狱博士一职退下,月俸锐减,日常用度捉襟见肘。眼见孟不疑写志异获利颇丰,他心中不免动念,也想以笔为业,用奇谈怪录换银两。谁知此举遭到卢凌风断然反对,直言他身为狄公弟子,又肩负暗探之责,理当护佑京师安宁,不可将毕生所学耗费在虚妄之谈上。两人言语交锋,气氛一度紧绷。
裴喜君静观其变,忽然心生妙策。她早年在酥山一带见识过别处难得的美味,遂提议将那里的名食带入长安,以新奇口味打开局面,另辟财路。长安物价高企,衣食开销如流水,她索性决定售出名下宅邸以筹得本钱。直到这时,众人才惊觉这位常出入巷陌的女子竟有多处房产,可见出身确是河东名门,不是寻常人家。卢凌风虽赞同经营之道,却也顾念她家族门第,担心裴氏一门不容女眷亲自下场为商,失了门风体面。几经斟酌,便由费鸡师挺身而出,接下店主之名,将新店定名为“六合酥山店”,寓意汇聚四海风味、兼容八方来客。
长公主得知熊千年倒向天子一派,而苏无名被排挤出雍州府,心中怒火翻涌,几欲拍案。崔相却从容劝解,认为此事未必尽是坏局,苏无名素来立场摇摆,不易驱使,如今脱离官署,反倒免去掣肘。但长公主并不甘心放手这枚棋子,她看重的,是在适当时机抛出橄榄枝,以重任笼络人心,使其感恩戴德。正当她筹谋将苏无名延入公主府,使之成为心腹时,却得讯说此人竟已抛却仕途,自愿从商。六合酥山店新张之日,鼓乐喧天,彩旗招展,坊间百姓蜂涌而至,只为一睹这家新奇食铺的模样。费鸡师木讷寡言,面对人声鼎沸只略显局促,裴喜君则上前解围,笑意盈盈,将酥山美食的来历和风味娓娓道来。
有好事之人当场质疑,认为“酥山”之名听来玄妙,怕不过是碎冰混合果料,徒具噱头。议论纷纷之际,长公主不宣而至,仪仗开道,瞬时令街巷静默。她目光凌厉地盯着苏无名,质问他在此张罗开店,可曾还把大唐社稷放在心上。苏无名忙将费鸡师推到台前,说明店中事务皆由此人主持,自己不过帮忙照应。长公主想起当年曾受费鸡师救命之恩,心念一转,反倒笑逐颜开,当众赐予他“大唐鸡公”的封号,又亲自入店品尝酥山。一勺入口,冰雪清甜、滋味层叠,竟令她大为惊讶,连声称妙。百姓见公主如此赞誉,再也无人怀疑,纷纷解囊购买,门前一时车水马龙,热闹非凡。
不久之后,长公主再度召见苏无名,许以公主府中的实权职位,意欲拉他入局。然而苏无名却婉言谢绝,言称卢凌风此刻孤身查案,肩上担子愈发沉重,自己若弃之不顾,实难心安,宁愿继续留在他身旁,暗中辅佐。长公主聪慧如她,自然明白这话只是托辞,却也不得不承认其中自有几分道理,终究没有强逼。他辞别而去时,裴喜君在侧侍立,长公主特意将她唤到身前,语重心长地说,卢凌风看似木讷寡言,不解风月,其实极重情义与诺言,一旦认定之人,绝不会轻易背弃,希望她能看清这一点,好自珍重。
彼时另一路上,卢凌风则在青龙坊设下流动公堂,本欲为民伸冤、迅速理案。然而还未开审,周遭百姓竟纷纷抛下诉状,蜂拥向街道另一头围拢。他心生疑窦,只得带人前去察看。人群中心,一名女子怀抱琵琶而坐,十指轻拨,曲调宛转悠扬。有人在旁低声解说,那女子不是旁人,正是昔日平康坊名动一时的花魁红药,色艺双绝,如今不在绣楼高阁,而在市井弹奏,自然牵动万众好奇,只为目睹她一颦一笑。琴声如水,回荡在长安的街坊巷陌之中,也悄无声息地将几人的命运,再次牵引向扑朔迷离的深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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