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唐盛世的长安城昨夜被一场滂沱春雨悄然洗净,晨曦初照时分,宫中上林署内早已是一片忙碌。皇帝最宠爱的老牡丹在暴雨下枝叶折损,花根松动。上林署监事李善德怀着焦灼与自责,黎明即起,独自赶赴花坛前,将湿润泥土重新覆实花根,细心修整花枝,只为挽救那株传承已久、恩泽无数的国色天香。彼时今年牡丹花期本已临近,怎奈这场天灾却让花期推迟,圣上仍执意要在谷雨前赏花,李善德只得加紧培育施养。四季更迭,皇权如常,花事人心皆难违君愿。
却说岭南千里之外,正是荔枝初熟之际。皇帝某日心血来潮,召右相入内,命其调派人手将岭南珍稀的荔枝千里迢迢运回长安,务必鲜美如初。右相将这份圣旨交予司农寺,寺内主管闻命心生畏惧——岭南远隔五千里水路,荔枝素有'一日色变,两日香变,三日味变'之谚。这番差使堪称不可能的任务,司农寺官员不甘身陷险地,机巧推诿,将差事转发上林署。署中刘署令得圣旨后,怒气冲天,却又无所推脱。苦于无下属可卸,唯有认命咬牙担下此险途。
荔枝之事传到署内众监事耳中,无一不为此高难度差使而心惊不安。彼此你推我让,借口推诿之间,众人一致将李善德'推选'为运送荔枝使者。李善德本日早起将幼女袖儿送往小舅子郑平安府中寄养。郑平安,身为陪酒侍郎,居朝堂边缘,却精于世故。李善德顺便向其探问房市状况,实则是想张口借钱。李善德多年来因妻子治病,耗尽家财,三百贯卖掉老宅换来救命钱,终还是未挽回妻子性命,如今只与女儿袖儿相依为命,租屋度日。忽闻旧宅再度出售,他赶紧与房东周旋,讨价还价终以三百贯成交,只是囊中仅余一百三十贯。郑平安对李善德为人老实、安于本分甚有微词,讥讽他多年供职朝中不解官场之道,亦未为家计所累积财富。
虽如此,郑平安终不忍李善德错失安居之所,自愿充作担保人,教李善德到平康坊名下有钱有势的十七娘处借贷。依市中行规只可借一百五十贯。李善德央求多借二十贯,备好借据由郑平安署名,携幼女匆忙离去。郑平安无奈其刚愎自用,却只得咬牙忍下。靖安司司丞卢奂适时造访,为郑平安安排新差事。岭南高州刺史何有光之使者潘宝,携带珍贵珠宝抵达长安,意欲通过右相行贿以换取象征兵权的兵鱼符。靖安司早已洞察端倪,卢奂令郑平安暗访调查,收集右相与何有光勾连之铁证,承诺事成帮其重归荥阳郑氏族门。
李善德将多年积蓄尽数用于购房,再赴十七娘处典当。十七娘喊来寺中和尚作计,言明此举为善事,实则狮子大开口索要高息,李善德以大唐律法争辩,十七娘方依规改写借据。君子守信,李善德如约缴付钱财,圆愿买下旧宅。搬迁之日,他驱车载幼女归家,乡邻无不侧目赞叹,流露羡艳之色,仿佛一段飘零岁月总算到了安稳归宿。消息传至上林署,刘署令得知李善德方置房产,遂决意将荔枝重任加于其身。
为显隆重,刘署令特设宴席。李善德一向不喜官场应酬,急于值日前往学堂接女,不料被刘署令力挽入席,席间请他讲述荔枝来历,李善德侃侃而谈,辞采流转。席终之际,刘署令趁众人鼓动之时,提出让李善德充任'荔枝使',酒酣耳热下,李善德遂在文牒上签下大名,众同僚皆称贺此任。
行事之间,郑平安亦于平康坊暗中调查珠宝与兵鱼符交易。在一处戒备森严的房间外,他听闻马归云代表右相欲亲往岭南与何有光完成交接。郑平安悄探之际,险些被发觉,所幸避过一劫。事后他潜入堂内,与马归云恶斗生死,终将其刺死,以自保保全秘密。
此时李善德带着新差文书,步履踉跄归家,不慎摔倒时赫然发现,诏书上荔枝'煎'字不见,竟成'鲜'荔枝。顿时酒醒,心头一紧:以性命为誓,也绝难将新鲜荔枝完好送抵长安。这份圣命分明生死未卜!李善德急忙奔回上林署寻刘署令求助,求其补盖修改印鉴。谁料刘署令反口不认,咬定圣旨自始便写'鲜'荔枝,反疑李善德有擅自更改之嫌。李善德万分焦灼,一时束手无策,心如死灰。刘署令非但无意化解危局,反将他赶出署门。
夜色深沉,李善德翻查卷宗档案,终在库中找到记载,证实文书上自始就是'鲜荔枝',霎时如遭雷击,茫然而立。满城风雨,权谋暗涌,繁华长安的街巷中,细细勾勒出一位朝堂小吏在家国情怀、个人命运、庙堂权斗与琐碎人生之间,所承受的痛苦抉择与苍茫无助。
黎明破晓之际,长安城中一户普通人家却沉浸在满月的喜悦之中。李善德的女儿李袖儿刚满月,他便郑重地购置了一处幽深的大宅。院落中静卧着一棵苍老的桂花树,尽管这棵树已然干枯,妻子锦娘却依然钟爱此方静谧,她在斑驳树影下轻语,描绘着新生活的模样。李善德与锦娘执手,一同憧憬着未来的温馨日子。目光所及,檐下风铃悠悠,仿佛也为这对夫妻的愿景而鸣唱。乐声缥缈,旧宅焕发着新生的希望。
时光荏苒,往日团圆的喜悦只余下淡淡的回响。李善德偶然翻看那沾染岁月痕迹的房契,心头不禁一阵酸楚。桂花树的枯枝在风中呜咽,他怅然若失,忆起已故的锦娘,未竟的梦想化作胸口的重压。沉痛之余,李善德在契约上发现了一行字'荔枝鲜',这简短的字眼如同惊雷,叫他霎时清醒。因朝廷有旨,要在三日内自岭南运送新鲜荔枝至长安以供圣上享用,李善德便成为那名命途多舛的'荔枝使',一场生死冒险就此拉开帷幕。
三日荔枝,千里奔命,非凡人所能承受之重。李善德心知这绝非人力可及,却又无可选择。他径直赶往乐游苑,拜访掌管宫务的内侍鱼承恩,愿得一线生机。鱼承恩面带愁色,深知天命难违,但规矩森严,宫中御旨至尊无上,若李善德未能如期交差,唯有以死谢罪。人在屋檐下,李善德欲哭无泪,却只能咬牙承诺。
此时的长安,风云诡谲。郑平安为查明真相,冒死潜入平康坊,探得马归云有意携带兵鱼符启程岭南,与何有光会合。不料郑平安行迹败露,无奈之下与马归云生死相搏,一怒之下手刃对方,血溅狭巷。在局势骤变之际,郑平安灵机一动,假意扮作马归云,意欲混淆视听,前往岭南完成兵鱼符的交接。但潘宝曾见过马归云,郑平安明白如不除去潘宝必有后患,遂暗下杀机,决心在动身之前清除隐患。
计谋周全之下,郑平安取得上林署的腰牌,顺利混入乐游苑。他命属下埋伏于潘宝必经之路。暗流涌动中,潘宝刚递交完给皇上的奇珍异树,便踏上归途,哪曾想到祸事临头。郑平安将马归云遗留下的信物亮出,诈称其已死,趁潘宝无备,将其推下河道。明枪易躲,暗箭难防。潘宝挣扎沉没,郑平安等人又设下醉酒溺亡的假象,层层遮掩。而巧合之下,李善德从桥边掠过,恰见潘宝溺水,出手救人却来迟一步,只见潘宝惨死河畔,心中满是疑窦。鱼承恩匆匆赶来,劝慰李善德少生事端,不问来由。长安烟雨,旧时故人,纷纷露出不同的面孔,扑朔迷离的命运棋局上,每个人都是无力挣扎的棋子。
忧愁满心的李善德行走街头,无助而疲惫。他昔日同僚韩十四和子美偶然得知此事,邀其共饮,一解愁肠。酒过三巡,李善德低语述说荔枝使命的无边苦楚,他刚从平康坊借得一百五十贯钱购得宅院,若任务失败身陨,他的女儿袖儿势必沦为奴籍,无所依靠。说起未来的茫然和绝望,李善德悲从中来,泪流满面。韩十四细读那份差事的文书,锐利地发现截止日期恰是杨贵妃的生辰六月初一。他提醒李善德,务必将女儿袖儿托给值得信赖之人,以防不测。
夜色沉沉,万籁俱寂。李善德将购置老宅的消息告诉幼小的袖儿,温声许诺待差事完毕便全家搬迁,寻求一片安宁。他让袖儿暂住舅舅郑平安家,希望她能安然避险。而此刻,郑平安也安排好仆人狗儿,将所有家财赠予他并为其赎身,让他逃离是非之地。狗儿却誓死相随,与郑平安歃血为盟。他们兄弟情深,危难当前,生死未卜。郑平安知晓一去无归的危机,却不忍兄弟孤苦,勉强允诺其同行,踏上险路。
夜色之下,李善德心如刀绞。他暗自提笔,写下遗书,将所有财产、房契逐一点清,悉数留给心爱的女儿袖儿,字里行间充满了殷殷父爱与不舍。他自知此行生死未卜,却只能将沉重的爱付诸纸笔,希望无论天命如何,女儿能有一线生机。
晨曦微露,狗儿将郑平安的书信交予李善德。李善德方知郑平安也即将踏上远行,不由得感慨命运弄人。为求袖儿平安,李善德将女儿送到绣坊安顿。不料,十七娘绣坊闻讯房契之事,派人前来索取房契押作抵押。李善德坚决不予,对方竟要以袖儿相胁。李善德权衡利弊,索性搬出皇帝的名头镇慑,终于令来人心生怯意,落荒而逃。世态炎凉,权力就是最后的庇护。
李善德走投无路,求助于刘署令,欲借旅费周转。却遭遇冷漠拒绝,得来一顿恶言相向。忍无可忍的他,豁然决裂,将刘署令及一干同僚贪赃枉法、中饱私囊的恶行一一道破。众人顿时哑口无言,唯有乖乖交钱化解祸端。李善德拿着这笔钱交给十七娘,得到房契后,十七娘警告他必须生还,否则袖儿将会陷入泥潭。李善德许下重誓,必将如约归来,不负为父之责。
离别在即,李善德捧着女儿亲手绣制的手帕,泪眼婆娑,与袖儿道别。他缱绻告别旧友韩十四与子美,三人依依不舍,泪洒长街。这一别,何时重逢,皆是未知数。风里带着桂花树的残香,深藏着对家与亲人的牵挂。
李善德怀揣着不灭的希望和无尽的忧虑,踏上前往岭南的艰难征途。途中山高水远,风餐露宿,日夜兼程,不曾有丝毫松懈。他在黄沙漫漫的小径上奋力奔走,马力渐竭,一匹马倒毙在路旁,只能换马前行。他明白,荔枝之旅不仅意味着一场生命的赴死之约,也是父爱、责任、良知的终极考验。他奔腾于家国情仇、命运洪流之间,留下了一道奔波于生死、昭示人性光辉的坚定背影。
天宝十三年的三月,京城的长安依旧萦绕着一丝春寒,凉风中尚有料峭之意。而遥远南方的岭南高州,已然是夏日炎炎。碧绿稠密的树影下,郑平安牵着忠犬,顶着日头匆匆赶路。汗水沿着鬓角滑落,却无暇顾及休憩,他们的脚步急切而坚定,只因肩头所负担的秘密重任不容片刻延误。烈日下,尘土飞扬,一人一犬踏进高州刺史府的门槛,似有风雷隐现,搅动这片南国的静谧。未及多言,郑平安便指使狗儿对迎面而来之人张牙舞爪,守卫们被吓得惊慌失措,毫不怀疑来者身份的非同寻常,满脸懵懂中让开道路。从容间,郑平安和狗儿如入无人之境。
高州刺史府内,掌书记赵辛民得知府外来客,匆匆赶来查问端详。只见郑平安自称乃右相幕僚马归云,随手从怀中取出一枚玉扳指,作为身份信物递于赵辛民。那玉扳指原本圆润,然细观之处,竟少了一角。两人静默对视间,这小小残缺已然包含密意——若非出于主人真心,自当完好无缺,故此难以假冒。赵辛民目光一凝,心下波澜起伏,他与潘宝早有约定,于是低声追问潘宝为何未随行而返。郑平安口齿伶俐,对答如流,将层层追问轻巧化解。心内却只为一事:不得不尽快觐见刺史何有光,取得右相勾结之证,早日回京复命。
赵辛民见郑平安来势汹汹,谎称刺史何有光因公务外出,不便相见。郑平安坦言来意,直言只要何有光愿写下效忠右相的血书,他便将调动岭南甲兵的兵鱼符亲手奉上。赵辛民晓得郑平安不容轻慢,旋即前往禀报何有光。盘踞岭南十余载的何有光,觊觎兵权久矣。听闻此讯眼中精光四射,当即意欲写下效忠信。赵辛民一旁低声劝说,警告此函极易沦为柄,若掉入右相手中日后恐生僵局。何有光却自信满满,坚称他与右相情同手足,岂会遭其算计,只需安排次日见面。
与此同时,长途跋涉的李善德风尘仆仆地赶至岭南高州,已是筋疲力竭。他咬紧牙关,第一时间直奔刺史府递交官府文书,只为尽快完成运送鲜荔枝赴长安的使命。然而,早受过椰子使之欺骗的何有光对眼前距离近万里的'鲜荔枝'表示不信。他听李善德讲述任务艰巨,嗤之以鼻,当即下令处以极刑。赵辛民见状大惊,劝说刺史不可妄下杀手。紧要关头,李善德只得捧出他与潘宝的交情,而令人扼腕的是,此时他不得不说出潘宝已因饮酒失足溺河的恶耗。
这突如其来的噩耗令何有光心神恍惚,赵辛民更是难掩悲痛。他们心知此次潘宝入京,名为进献奇珍异树,实则密谋索要兵权符信。赵辛民反复盘问潘宝的死因,愈发怀疑此事背后另有隐情。而何有光也深谙其中利害,即便将岭南美荔奉于李善德,任谁也难以横跨五千多里、在数日内将新鲜荔枝送抵唐都。因此对此事漠然,一语点明即使任务未完成,等待李善德的也只有一死。李善德明白自身命运倥偬,只求独自承担不孤累幼女袖儿。
赵辛民敏感地觉得马归云(即郑平安)缄口不谈潘宝之殁,疑心其中曲折,劝刺史三思。何有光则容李善德暂且留府,待日后再决。夜色渐沉,孤独的李善德只得四处寻觅安身之所,他将希望寄托于赵辛民。然而,赵辛民却在栖凤阁饮酒作乐,李善德无奈,只好赴栖凤阁求见。彼时赵辛民正邀郑平安饮酒,蓝玉老板娘翩然献盏,眉目之间暗藏试探,她巧妙刺探有关潘宝的下落。郑平安淡然应对,自述与潘宝共饮几回,蓝玉却坚称潘宝身有旧伤,绝无法大量饮酒。郑平安巧妙自圆其说,自嘲陪酒侍郎,软硬兼施下终令蓝玉无可奈何。
席间,蓝玉话锋一转,无意间道出荔枝使人口中所言:潘宝前日便已身亡,郑平安闻讯面色突变,努力保持冷静。赵辛民察觉异样,暗自猜测右相索要何有光效忠信,实则为手握要挟筹码。郑平安心生愠怒,扬言将兵鱼符带回长安,不涉后续。蓝玉苦苦挽留,赵辛民也赔礼道歉,劝他再宽心数日,真相自会水落石出。郑平安心头一沉,隐隐忧虑滋生。
另一边,李善德步履匆匆赶往栖凤阁。街头偶遇几名恶徒欺凌卖荔枝的阿僮,他心生不忍,挺身而出,寥寥几句便化解一场纷争。言语温和地问询荔枝之事,得知这早熟的'三月红'酸涩难食,唯可酿成佳酿。李善德当即买下几斤,仍忧心如何保存荔枝才可运送到长安。阿僮无能为力,李善德的心愈发沉重。
郑平安因事外出,偶然遇见李善德赶赴栖凤阁,本以为自己目眩,却见李善德径直走入包间寻赵辛民,递上新买荔枝,请求庇护一宿,终遭赵辛民断然拒绝。郑平安顿觉形势紧迫,担心自身身份之谜被识破,遂主动上前,佯装李善德是骗子,命狗儿将其带离现场。赵辛民半信半疑。
席散灯残,郑平安如释重负地返回住所,叮嘱狗儿现下身份特殊,不可泄露分毫,还让李善德装作畏他如虎。李善德万分迷惑,郑平安不愿多作解释,一番推搡将其从房中赶了出去。无处可归的李善德只得以金钱诱惑,收买狗儿,在郑平安隔壁借居。
翌日清晨,郑平安牵犬前往正文斋与接头的密探接洽。他以寻求罕见经书'成唯识论'为暗号,伙计意会,带其觐见女老板云清。云清身为左相暗伏岭南的眼线,气度沉静而狠绝,她应允协助郑平安完成任务,但亦冷酷告诫:若有差池,绝不容其生还。云清答应彼时出面向何有光证明郑平安乃右相心腹马归云,只需证明李善德所述非实即可。面对如此复杂局势,郑平安心自知任重道远,李善德个性刚直倔强,将牵动局势的每一份变数。云清言语冷峻,劝其早日劝服李善德,使大局维稳。
春寒未退,岭南却已是暗潮汹涌。君子与暗探,权臣与死士,荔枝与符信,真心与算计皆在高州城中悄然交错,每个人都站在风暴的边缘。士子们的命运,如同初夏风中的稻芒,难测、脆弱、却又不屈;廊庑深长,烛影摇曳,正义与阴谋交相映射。在这错综复杂的权力棋局里,每个人都不得不为自己的秘密,赌上一切——或名,或利,或性命,抑或一线微光的希望。
郑平安,出身于名门荥阳郑氏,却因祖上得罪权臣右相而被逐出族谱,少年落魄,不得不只身前往京城谋生。容貌俊朗,聪颖机敏,他深得陪酒侍郎之职,凭借能歌善舞、谈吐风趣的才华,行走于纸醉金迷的酒宴之间。他恣意游走在三教九流之间,不但收获市井间的真情义气,更间接与朝中权贵暗通声气,成为府中有名的红人。即便浮身名利场,郑平安总于世故圆滑中,保留几分清醒与自持,既不会迷失本性,也从未放弃东山再起的念想。
一日,权倾朝野的左相设宴招待京中官员,酒宴之上,笑声鼎沸,不乏权贵名流。左相特邀郑平安助兴,郑平安在觥筹交错中谈笑风生,以三寸不烂之舌,其言辞婉转而不失锋芒,将众人逗得开怀大笑。左相趁机为郑平安引荐靖安司司丞卢奂,郑平安临场挑选一曲胡炫舞,身姿曼妙、鼓乐喧阗,将酒席气氛推至沸点。左相龙颜大悦,频赠美酒以表奖赏,可惜郑平安素来酒量不佳,不一会儿便醉得不省人事。酒香氤氲中的狂欢,却也预示着更加复杂权谋的悄然来临。
与此同时,赵辛民暗中调查得知皇上往岭南运送荔枝一事,心生警觉,火速前去向何有光禀报。他敏锐捕捉到李善德此次受命必有隐情——若无谋取私利的盘算,不可能自投罗网接手这项几乎无解的任务。果然,李善德踏入刺史府,请求何有光协助采买荔枝。赵辛民急中生智,谎称何有光已外出筹钱,转而交给李善德一份何有光亲笔写下的符牒和'荔枝监'大牌子,意在将难题踢皮球般交还李善德。众人你来我往,机锋暗藏,各怀心事。
荔枝监之事尚无头绪,李善德满腹牢骚回到住处,却见郑平安已备好丰盛饭菜等候。李善德怒气未消,郑平安则一面殷勤讨好,一面巧舌如簧,恳请李善德为他作证自己是'马归云',并极力向其表明对潘宝之死实属不知情。李善德被郑平安唬得团团转,越发好奇'马归云'的来历。郑平安故作神秘,危言耸听道,马归云身份暴露,最多只能再活四个时辰。李善德惊疑不定,反加深了疑虑,被跟随的狗儿劝阻,郑平安只得暂且搁置话题。
为博取李善德信任,郑平安不惜以亲情牌动之以情,又借'袖儿'之事搅动李善德内心柔软一隅。终得李善德点头,许下作证承诺。与此同时,云清也暗自派人探访赵辛民,试图查明'马归云'身份真伪。赵辛民立刻向何有光复命。何有光雄心隐现,一度欲急书效忠信以求兵鱼符,却被赵辛民劝阻,认为潘宝死因尚未查明,操之过急恐生变故。
正值风云诡谲之际,郑平安遣人将请柬亲送至赵辛民手中,宣布翌日即将离开岭南。席间情谊未了,他设宴为赵辛民践行。何有光得知消息,焦急指令赵辛民及时挽留。酒宴中,郑平安一面频频劝酒,一面巧妙试探;赵辛民则佯作醉酒,神色自若,实则暗中留心郑平安与李善德的每一言行,心思缜密,思虑周详,将他们的对谈悉数默记心间,毫无疏漏。
三人席间推杯换盏,李善德酒后吐真言,心事浮现唇齿。原来荔枝保鲜仅三日,运送任务无异于天方夜谭,他已做好无功反受责难的心理准备,就等于踏上一条生死未卜的不归路。席间,李善德不经意间也吐露右相手下来皇宫砸坏牡丹之事,又提及潘宝饮酒溺亡的蹊跷内幕。右相为避波及,将两桩事件一同强行压下。郑平安故作漫不经心地提醒赵辛民,这其中自有深意。他再次声称次日离开岭南,赵辛民则巧言令色,谎声称何有光即将归来。郑平安顺水推舟,展现灵巧世故,欣然答应再多留一日犹豫。
风声骤急,天降倾盆大雨,郑平安冒雨前往何有光府上,百般婉转奉承,力劝促成与何有光的交易。何有光声称左相对他早已虎视眈眈,且咬定李善德为左相耳目,更添一笔——左相暗派人手除掉潘宝。赵辛民遂将昨夜李善德醉语作为佐证。何有光冷静抉择,无奈要郑平安铲除李善德,方能担保效忠信立刻奉上。郑平安心知利害,顾虑左相尚有余党潜伏不明,决定先劝李善德远离风头。何有光表面宽以待人,暗地里却机关算尽,令郑平安忐忑难安。
刺史府外,郑平安方才脱身,已是冷汗湿衣,心头惴惴。他深知何有光虽外表憨厚,实则心机深沉。郑平安回来规劝李善德立即离开岭南,李善德却误以为与郑平安联手已劝动赵辛民出资撑腰,坚决不肯离去。郑平安只得坦白,自己今日已走访刺史府,何有光根本无意给他拨款,只求李善德见谅放手。
事到临头,李善德也只好收拾行装,准备离开岭南。在分别之际,他特地书信一封寄与'袖儿',信中只言自己在岭南受到了优待照顾,隐去所有难言的危险与辛酸。袖儿历来知晓李善德报喜不报忧的性子,却亦只能在远方无声牵念。
在这风云变幻、人心诡谲的朝堂江湖,郑平安以机敏灵活之姿,穿行于权谋与利害之间。他虽身陷泥潭,却总于迷局中寻得一线生机,不失本心。那些层层交错的阴谋、仇怨、夙愿,随着风雨欲来的这场大戏,将一一揭开帷幕。每个角色——不论是睿智如赵辛民,世故似何有光,还是忠厚却难脱苦境的李善德——都在时代洪流中苦苦挣扎,书写属于自己的命运与牵挂。岭南的夜色浓烈,暗藏着看不见的危机与温情。而天下大势的棋局,也因为这些善变的心思、隐忍的情感,而更显波谲云诡。故事还在继续,每一个人的抉择,都将成为彼此命运交汇的关键。
朝堂之上权力错综交织,右相手握重权,行事肆无忌惮。他通过培植亲信,巧取豪夺,假公济私,将原本清明的仕途搅得乌烟瘴气。那些正直的文武百官,虽心怀愤懑却都因恐惧右相的势焰而敢怒不敢言。谗言与贪腐弥漫在庙堂之间,百姓疾苦、忠良陨落,却无人能伸张正义之手。风雨飘摇间,整个朝廷仿若一场巨大的阴谋与压迫的棋局,令人窒息。
左相深知危局,不敢明争,只能暗中布置。于是,他派遣得力干将宋无忌,秘密南下岭南,搜集右相与何有光勾结谋私的确凿证据。宋无忌孤身涉险,翻山越岭履险如夷,终于将重要线索顺利带回长安。然而世事难料,权力的魔爪早已悄然张开,宋无忌一回京便遭右相党羽逮捕。面对凶险境地,宋无忌毫不畏惧,在众目睽睽之下揭露出右相诸多罪行,将权臣暴行公之于众只为激浊扬清。只是,邪不压正未必就在今朝,右相怒不可遏,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残忍将宋无忌斩杀于市,鲜血喷洒在长安的青石街头,令人痛惜哀鸣。
权谋风云波及岭南。李善德奉命采买荔枝,无奈囊中羞涩,只得前去向何有光借钱,却被对方一口回绝,何有光还自诩家贫,言辞之间满是推托。陷入窘境之际,郑平安挺身而出。他召集来自西域的胡商,将入场资格拍卖,通过舌灿莲花巧言说服,让胡商们纷纷表示愿意参与为皇帝进贡荔枝的大计,还不惜使出重礼贿赂郑平安,只为获得名利与权势。
然而,李善德对胡商素昧平生,实不愿见他们受骗。他苦口婆心劝说郑平安悬崖勒马,勿为一己私利而连累无辜,奈何对方铁心不改,仍四处招揽客商。李善德眼见骗局愈演愈烈,便在集会中当众道破天机,直言运送鲜荔枝至长安乃是难以完成的死局,令胡商陷入沉思。人心易变,众商识破玄机后遂仓皇散去,郑平安全部筹谋顷刻瓦解,不禁怒火中烧,言辞间指斥李善德坏他好事。
郑平安责备李善德不顾长安远方的袖儿安危,若无法如期完成使命,不仅自己性命堪忧,那位深受牵挂的袖儿也将卖身为奴。然李善德心怀正义,宁愿冒险也不愿欺骗,于是独自绞尽脑汁,不惜熬夜钻研,只为寻找保鲜荔枝之法。他尝试了数种方法,却都以失败告终,无助与焦灼吞噬着他最后的希望。
天无绝人之路,胡商苏谅忽然上门来访,见面便送上两颗价值不菲的大珍珠,意欲借钱给李善德,但他别有用心——目标正是一张空白五府通行符牒。有了这通牒,苏谅便可在岭南自由贸易,畅行无阻。李善德趁价抬高至七百余贯,苏谅毫不含糊,慷慨送上九百九十贯黄金。郑平安心生不满,觉得李善德卖亏了,劝他早些携金归京,与袖儿团圆。可李善德正气凌然,一心想要尽最后努力将岭南新鲜荔枝运送入长安。
郑平安知他心意已决,口口声声告诫,再执迷不悟只会人财两空、命丧黄泉。而且这擅自倒卖通行符牒一旦败露,更加危险。李善德却不愿屈服命运,不甘轻易认输。随身仅有的希望,是那未曾见过的翠色荔枝林。他正欲启程返京,郑平安嘱托手下狗儿帮助李善德打点行囊,离别的气氛中带着几许忧虑和不舍。
与朝中暗潮涌动相呼应,长安权力更替,风云变幻。右相为保自身,着急派卢奂前往宋无忌家中查探。可惜宋无忌的仆从对此一无所知,卢奂只得断定,宋无忌的贴身随从或许才能解开谜团。然而随从被右相关入狱,严刑拷打,甚至株连家人以作威胁。不得已,随从谎称宋无忌未查出任何有价值线索,仅在调查被焚毁的骑鲸楼诸事。
与此同时,右相也查觉何有光欲借兵鱼符调动岭南水军,雄心勃勃图谋将岭南据为己有。为防患于未然,右相派密使前往岭南,给马归云传递密信,命其留守待命。卢奂敏锐发觉朝堂之下早已杀机四伏,右相着急用人派遣急令,定然是掌握了宋无忌潜在的新线索,郑平安的真实身份悬于危崖,卢奂却坚信他能临危不乱。
离愁别绪缠绕在岭南的小院。李善德披星戴月收拾行囊,将前尘往事一一装进行李箱中。郑平安赋诗一首为好友践行,两人相对,诗句如珠落玉盘,交汇着知己惜别的情谊。李善德亦回赠诗篇,兄弟间情谊浓厚,在这一别两宽的瞬间尽数流淌。执手相望,无限唏嘘,道不尽离合悲欢。
踏上归途的李善德带着车队缓缓来到城门,申报查验者长龙般排队,他不得不耐心候在荔枝监的牌匾下。为袖儿解乡思,他试图在市集上寻几抔荔枝,却忽然忆起曾遇荔枝园女阿僮,遂曲折托人带路前去探访。阿僮家的荔枝园,树影婆娑,果垂枝头,宛若生机盎然的江南画卷。李善德初见荔枝林,满目苍翠,内心波澜起伏,陶醉于这片未曾领略的新天地。
世事难料,刚踏入荔枝园便意外被园中果农当作盗贼反绑起来。李善德努力解释身份,以'荔枝使'自居,但果农们最恨的便是那些惯于压榨百姓的官吏,对他嗤之以鼻,毫无信任可言。眼见果农们因果树病虫害疲于奔命,李善德发挥专长,提出妙方:可用薄荷叶与皂荚共制药液来除虫。果农们将信将疑,却在尝试下收获成效,荔枝树焕发新生。众人欣喜若狂,欢呼雀跃,于清风翠影间焕发劳动喜悦。
果园头人阿僮归来,认出了这位曾经救过自己的恩公。李善德婉明来意,只求购得新鲜荔枝,带回长安,既为公赋使命,亦为抚慰那远方的挚爱。人生聚散总关情,在命运面前,这一场奇遇也许会成为他命运的转折,为后续险象环生的人生波澜,留下耐人寻味的伏笔。
两年前的一场际遇,悄然种下了故事的因由。一位名为苏谅的胡商,带着洋溢着异域风情的孤胆豪情,踏上了长安古道。此人聪慧敏锐,诚信谨慎,行事之间事无巨细,尽显商贾本色。初至长安,便以精明的手腕逐渐成为胡商行业的翘楚。他主持兴庆宫沉香亭的修建,其间更是将宝贵的梁柱与绝品电白沉香奉献天家。电白沉香气息氤氲,在上月斗香会上一鸣惊人,独占鳌头,成为长安城中权贵竞相追逐的奇珍异宝。
朝堂之上,权势滔天的右相对沉香情有独钟,视之为心头所爱。为了满足自己的品香癖好,他亲自委托苏谅为其修筑一座以四大名贵香料为核心的'四香阁'。此等棘手任务对于苏谅而言,却是驾轻就熟;他早已筹划妥帖,设法安排商船从远方运送各类香料,心中笃定收获新的荣光。然而,命运难测,风波骤起。苏谅的商船在途经振洲时,不幸遭遇海盗酋帅冯若芳率众劫掠,满载香料的宝船一朝覆没。此祸一出,苏谅固有的地位也随之动摇,被迫罢免胡商行首的席位,而右相的四香阁之责也易手于扬州徐记香铺。时局骤变,人心难测,苏谅眼见长安再无立足之地,只能寂然辞别曾经的繁华。
与此同时,岭南高州,另一段荔枝园中的命运悄然酝酿。李善德因公务来到此地,在市集邂逅了聪慧质朴的阿僮。他向阿僮讨教延长荔枝鲜美时日之法。阿僮荐以盐水浸泡,可叹只能多延三日。正值此时,杨校尉带领下属铁面无情催债,欲强取阿僮赖以为生的荔枝园来抵帐。阿僮无助之下,掏尽囊中所有仍无法清偿,只能哀求待五月新果收获后再还,而杨校尉冷漠拒绝,威胁加码。
偶然之下,李善德察觉到阿僮利用隔水法为荔枝保鲜,他急切地上前询问,阿僮依然坦诚相告,言明此法仅能再保三日新鲜。李善德得此良策,如获至宝;内心升起希望,若能撑到六天,所肩负之运输荔枝回长安重任,或许能够完成。只是催债风波愈演愈烈,杨校尉再度逼迫,掏出欠条扬言夺取园地。关键时刻,李善德挺身而出,亮明自己受命于朝廷的荔枝使身份,以峒人荔枝园需供奉朝庭之名反击,气势逼人。更脱鞋相抗,杨校尉畏其锋芒,不得不悻悻离去。
权力暗潮涌动间,刺史府的赵辛民如影随形,既为掌书记,又暗为左相安插的棋子。左相密令郑平安冒名顶替马归云,暗中调查右相与何有光的勾结之事。郑平安心中惴惴,担忧李善德察觉其真实身份,竭尽全力游说李善德早日离去。赵辛民亲自目送李善德离城,并火速赶回报讯,让郑平安终于松下一口气。岂料李善德中途回返,坚持担负起将荔枝送回长安的重任,冷不防打乱了原定的布局。
苏谅商船被扣,财路中断,便四处寻找出路,他用金钱从李善德处换取五府通牒,试图借此帮自己顺利放行。杨校尉见状,只得应允放还商船。谁知打开船舱却发现里头空空如也,安息香踪影全无。苏谅心头疑窦顿生,揣测内情定有权贵插手,便悄令手下暗中监视城中香市,誓查个水落石出。
李善德处境同样举步维艰。他遭遇来自何有光和狗儿的百般猜忌,郑平安极力劝其远离是非漩涡。然而李善德胸怀责任,不愿轻弃使命。他四处搜罗容器,苦心钻研荔枝保鲜之法,夜不能寐。在荔枝园中,李善德与阿僮和众峒人促膝谈心,他诉说着自己对于长安、对于女儿袖儿的深深依恋,情到动容时泪湿双目。阿僮体察到他的孤独与思乡,便以荔枝酿酒款待,众人起舞笙歌中,李善德渐渐卸下面具,略感慰藉。
阿僮见李善德为人重情重义,心生好感,主动举杯与他共饮同心酒。此情此景下,闫雅庄归来,目睹二人亲近,拉阿僮悄声告诫。按照峒人习俗,同心酒乃结发之约;闫雅庄因此怀疑李善德的真实用意,劝阿僮莫要过于投入,提醒她李善德迟早还会回到长安,对荔枝运输若失败更会凶多吉少。阿僮却心意已决,只想李善德能留下,共同守护这片果园。
走投无路的苏谅再次求到李善德门前,请他设法打探安息香的下落,愿以重金相酬。李善德虽心动于金钱,却无力完成此等涉险之举,只得婉拒。生活的重压、利益与良知的抉择之间,李善德痛苦挣扎,如走独木桥。
赵辛民来到李善德住处,李善德请教何处能寻得冰块保鲜荔枝。赵辛民误会'冰'作'兵',大惊失色,立马回报何有光。赵辛民建议李善德写请兵文书,以防万一,何有光也欣然同意。第二次送来饭菜时,才知李善德所求仅是冰块以保鲜水果,岭南酷暑乃常,道路远阔,冰块从来匮乏,赵辛民深感无能为力。而他同时忧惧于李善德的抉择和言语揣度,怀疑其所为实为试探,更加警觉,报知何有光,令其心生防范。
命运的齿轮在不经意间悄然转动。来自长安的政治漩涡、岭南民间的生活困境、各方势力的博弈交织,众多人物于重重利益与信仰中浮沉。每个人逆流而上,或以情义为锚,或以权财为舵,他们的命运似一条被时局裹挟的大河,蜿蜒曲折,暗流涌动。无论是苏谅的商海沉浮、李善德的责任与孤旅,还是阿僮的含蓄情愫,皆在微妙的人性争斗与时代风云中,逐步酝酿出属于他们的结局和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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