山城的晨雾尚未散尽,江风裹挟着潮湿的凉意吹拂院落;周恩来在重庆接待张曙的家属时,目光落在那两个怯生生却倔强挺立的小小身影上,心底不禁翻涌起酸楚与惋惜。他温声安慰,态度沉着而坚定:烈士的牺牲,是家庭失去良伴、党组织失去骨干、国家痛失才俊的多重之伤;但悲痛之外,必有大义之承。他嘱托家属安心,安排他们赴延安,让两个幼子在广阔的红色怀抱中成长,今后由全党共同呵护、扶持、抚育,使烈士之志不至孤零,使烈士之愿得以延续。
灰暗如铅的白色恐怖笼罩天地,街巷的光影仿佛被无形之手撕裂、捻碎,人与人之间的呼吸都带着警惕与克制。然而正是在这样不见昼夜的压迫之中,组织对烈士家属的关怀犹如一缕温火,照亮人心最深处的角落。那份温火从不是喧嚣的承诺,而是踏踏实实的安排、稳稳当当的依托;它让伤者不至冷却,让痛者仍能前行,让凛冽的风雪里仍有暖意依稀,给了苦难中的人以道义的凭借与生活的底气。
转眼一月之后,桂林山水清润如画,峰峦与江流相映成趣;郭沫若正筹办一场国际性的反恐倡议会,以文字为桥、以事实为证、以良知为旗,欲凝聚更广泛的公义之声。参会人选的议定间,李克农敏锐地提出,应邀请那位亲历南京浩劫并以血泪书写惨烈真相的任素宁。报社随即发出邀请,任素宁接信后激动难平,他要让更多人听见那场惨案的回音,他要把侵略者蒙尘的伪饰撕开,让无耻与暴行在世界面前无所遁形,并以铿锵誓言昭示驱除倭寇的坚定意志,呼唤全民的清醒与团结。
另一边,戴笠麾下的特务组织对这场反日反恐的聚会心怀忌惮,密谋之心与畏惧之念相互牵扯:有人主张搅乱会场,以扰其声势;也有人提醒后果难料,若引火烧身不免颜面尽失。权衡再三,终究谨慎收手。会场上,任素宁含泪述说亲历之惨,字字如刀、句句如锥,刺破沉默、攫取人心;三十万同胞罹难的数字如巨浪拍岸,掀起全场的愤怒与悲痛,众人义愤填膺,口号如雷霆齐发,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呼声穿透屋顶,回荡山城,久久不息。
与此同时,桂林正在研究组建广西建设研究会,诸方力量角逐博弈,各自谋求主导权。党国方面意欲安插己方人士,以确保话语之柄在手,于是先行推举桂林地方官员出任研究会的校长,而副手的人选亦被纳入精心考量的棋局之中。杨东莼被列入候选,那是一位以作家之名示人的无党派人士,早年已在暗流之中握住红色之手;他有校长经历,教育根基深厚,平日多次申请奔赴前线,以笔作矛、以身赴戎,信仰坚韧,爱国热忱不曾稍减。周恩来在仔细权衡后,认为他可堪重任,于是亲自接见,促膝长谈,既问其志向与抱负,也探其操守与定力,在沉静的对话里梳理局势、明晰路径,为其加入广西建设研究会铺陈稳妥之法。
不多久,桂林地方官员黄旭初奉命出任研究会校长。他心知此事非只是一地之务,更牵连多方信任之链,因此对其他成员的遴选亦不敢有半点疏忽,力求物色上级喜爱、领导信任的人才,打造一支既能对外展现风范又能对内稳固秩序的队伍。为此,他托白崇禧身边的谢秘书代为留意,盼求一份经得起推敲、值得托付的候选名单,好让研究会的骨架坚实可靠、血脉运转有力。
杨东莼依照周恩来的建议,从长沙奔赴桂林。李克农亲自前往接应,沿途给他讲明后方的保护安排与安全规范,细致入微,不留空隙。在那座山水交织的城中,他还交给杨东莼一处关键节点的联络地址——桂北路138号,寥寥数字背后是稳妥可靠的暗线,是在关键时刻能够彼此牵引的纽带,既是安全的坐标,也是信任的刻度,令人在纷乱中不致迷失。
谢秘书随即向黄旭初保荐一名人选,言之凿凿:白崇禧对其颇具好感,称其学养丰厚、见识宽博,兼具教育实践之经验与组织谋划之能。黄旭初却不轻信纸上简评,他自视为城府深、谋算稳的狐狸,愿亲见其人以辨真伪、审其器识。于是,他提出面谈之意,希望借直接对话探其胸臆、察其分寸、试其定力。谢秘书从善如流,欣然应允。几张名单、几句评语,化为在风云际会中以人选为棋的推演;而在案卷之外,山水仍清,灯火微暖,愿所有沉静而坚韧的心志,都能在时局的潮涌里找到归处,穿越风雨,抵达明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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