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圣山上云影流转,五百年的封印行将松动。月轮即将圆满的消息如风入林,三界万灵心头起伏不定。被世人敬称为“慈藏道人”的司马焦沉睡于山脊深处,他的气息一息不显,一息又似贯穿天地。正因这份深不可测的灵韵,自他被镇于此峰之日起,山中花木四季不谢,桃李无时不春,万紫千红皆沾其余光而盛。然而,繁花背后潜伏的,仍是众生对无边法力的敬畏与惊惶——能令万物因他而绽,也能令万物因他而止,这份力量之重,非寻常心志所能承载。
往昔刀兵未息的岁月里,三界混沌,劫火漫天,生灵涂炭。风尘散尽,唯有一襁褓婴孩在废墟中啼鸣。魔界强者见其额心浮现古老图腾,惊觉那是最纯粹的魔源在体内流淌,宿命之轮指向他,也许能以一身之力驭平三界、换取久安。然平衡之道,尤似悬丝危桥,一步之差,万劫不复。诸方势力最终合力,以血为钥,以神为印,借某一脉天授之力成阵,将司马焦镇于三圣山巅,对外却只言他闭关修炼,以安众心。流言潜行,真相入雪,五百载宛如白驹过隙,终在此刻逼近终点。
封印将解的风声传开,各派便以“送婢照拂慈藏道人”为名,暗中行“探虚”与“试心”之实。名义是恭奉,实则观望;说是选侍,亦被世人私下称作选妃。三界的棋局从不只落在剑光与法阵上,亦落在一盏清茶、一袭轻裳、一道眼波的试探里。谁能走近那位被岁月束缚的强者身侧,谁就握住一线窥入未来的可能。
凡尘另一端,灯火霓虹,车流四合。廖停雁不过是一名在都市打拼的寻常打工人,夜班方毕,倦色未消,乘车归途。红绿灯前霎时电光裂空,惊雷如蛇,一道白亮倏然击下,她只觉五识骤散,魂魄被风卷起,身体轻得像一抹纸烟。再醒来时,耳畔已无车笛人语,入目尽是檐牙滴翠、红榴映窗的古意深院。她从榻上坐起,掌心触处绵被温软,衣袂宽大细纹陌生,步至铜镜前,镜中人眉目生辉、肌理如玉,一张既陌生又美得不可方物的面庞,静静回望。
门外有人轻叩,玉佩相击发出清越之声。一位风度温润的公子踏入,眼神含笑,举止无半分居高临下之态,唤她为“弟子”,自称师傅。言谈之间,尽是体恤:初入山门,当慢慢适应,不必拘束。廖停雁心潮翻涌,将万千问号压在心底。未及细问,师傅便言:值此非常之际,慈藏道人将要出关,各派受邀入三圣山应援观礼,青谷山亦在列。她闻言连连摆手,不愿沾这摊麻烦——前世已在格子间厮杀,怎料穿越之后又要卷入风云?师傅却只是淡淡一笑:礼到即可,不强所难。权当开些眼界,见识人心人事。
于是一行人启程而去。云中路远,雾海连绵,凤翎铺就的座驾霎时穿山破雾,光影在天穹掠过,宛若大梦。及至云台广场,天下姝丽早已聚拢:衣香鬓影,珠翠摇曳,十方仙山的女弟子齐至,熙攘风华一时无两。唯恐廖停雁临阵退缩,她那温雅的师傅竟也难得强势,轻轻一推,便将她送入人群。她在翩然裙摆间左顾右盼,如游客置身画幅,惊艳不已,而群芳之间暗流涌动、目光交织,她却全然未觉。
忽有一声清啸自天际传来,一只金色凤凰破云而下,翼若秋水,光如流澜。它低低掠过人群,仿若蜻蜓点水,金辉如雨倾洒,只在数位女子肩头驻足成圈,便又振翼入云。被金光笼罩者当即列为入选之人,其余或黯然、或不甘、或强自欢笑。其间有一位心气极高的女子落选,当场面色骤冷,她背后的长者只是目光一凛,袖袍一甩,径直离场。人心的锋利与无常就这样在风过处露出锋刃。廖停雁却不期然地站在金光下,成了所有审视的焦点——她本为凑热闹而来,怎料无心之举竟踏入局心,心里叫苦,却苦在喉间无处可诉。
入三圣山时,天地气温忽变。山门内外恍若两界:外头莺啼花语,里头寒意彻骨,阴森静缈,仿佛千百年的时光都在这里停下脚步。廖停雁每行一步,便觉风声如针扎在衣领间,几度生退意,想折返却触到无形结界,涟漪一圈圈荡开,将她原路弹回。她咬着唇,手心溢汗,心中暗骂:“我不过是来旅游的!”衣袂轻颤,在高墙密阵与幽光暗影之间穿行,一颗凡心怦怦直跳。
高处廊檐之上,一道身影立于风中,衣袍素净,气息冷静得近乎无情。司马焦垂眸远望,眼底映出那位傻乎乎反复试探结界的少女,他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,如在漫长的沉寂里听见一丝人间的笑声。久陷封印的岁月里,他的灵识在花木间播散,于是万朵皆开;而他自身囚于冰心之域,千年如霜,惟有偶然闯入的一点生动,能在心湖投下一圈浅浅的涟漪。他未言一句,群山却仿佛在他的注视里低下了葱翠的头。
月影渐满,钟声自深处悠悠散开,选入的少女们沿着青石阶列队而上,或惊惧、或期待、或心怀算计,各怀心事地踏入那道被传说环绕的门。廖停雁被怂恿着站在队末,回头是云烟浩渺,前方是森森壁宫。她深吸一口气,把惶惑与委屈都压进心底,强自作出一副见惯不惊的样子,实则每一步都像踏在鼓点上。此番风云,谁也不知将以何种方式落幕;而她与那位被岁月封缄的强者之间,将谱成恩怨抑或救赎,尚无定数。三界屏息,山海静听,一盘延宕五百年的棋局在这夜悄然落下新子,命运之线被人轻轻一拨,正往不可预期的方向缓缓抽紧。
Powered by 电视指南 http://www.tvzn.co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