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马焦心如明镜,看透师千缕苦心搜寻奉山血脉绝非一时兴起,那是一盘以众生为子的巨棋。若由其执子,赤焰城内外终将掀起无妄之灾。念及于此,他不愿再充当棋局中的一枚沉默棋子,转身折返严桓府邸,直面这场阴影下的关键人物。他轻声问严桓,接下来可有脱困之策。严桓眼底郁结难散,明知自己被人设局冤困,却只能装作浪荡子以求苟安,这副姿态既可笑又可悲,终究换不来清白与自由。
司马焦看着他,淡声问可曾想过以骨气一搏。严桓苦笑,世事如笼,凭他这点力气不过是挣得满身伤。堂堂男儿,却困于家门、卷入暗线,弃明道而走暗巷,谈何反击?司马焦沉默片刻,终是拍板——既然你无路,我便为你开一条。他心底有一根绷得紧紧的弦:棋局若要终结,便该从棋盘上最被轻视的一角破口,而非执拗于以暴易暴。
与此同时,阴之宫的人影悄然出没,为破除彼处古老结界,急需一具极寒体质的容器。他们在城中四处打探,终于捕捉到廖停雁的踪迹。单凭一方之力胜算有限,便生出与师千缕势力暗通的打算。幸而司马焦早有警觉,于暗处出手,将廖停雁化作水獭潜入水道,惊鸿一掠,避过了师家耳目与阴之宫的合围。这一瞬的机智,像一缕风,吹散了必然的祸端。
劫后,廖停雁匆匆归去,满心感激启蒙之师,却在被问及同行之人时刻意隐去夜洳凌的名字,唯恐祸及于她。她的师祖看破不点破,只抬指落下一道真话令,自此她只要一开口,必是肺腑之言,虚饰不得。真话如镜,一照便见人心,也照得她寸步难行。她说话变得锋利直白,常常一语戳破人情薄面,惹来侧目。司马焦倒饶有兴味,看她时而毒舌、时而被群嘲的窘迫神情,仿佛人在局中,又像戏子登台,哭笑皆真。
阴之宫里,苍澜不时绕开夜洳凌的目光,独自做些违逆大局的小动作,终为夜洳凌察知。她罚之以重,并郑重警告:若让司马焦窥破一丝一缕,便是玉石俱焚的下场。司马焦对夜洳凌原也抱疑,遂施以真话术探问此行来赤焰城的根由。夜洳凌言无虚假,层层叠叠的心思里竟无龌龊之端。司马焦收了术法,声音淡冷:若他日有人以你的名义行不堪之事,我必亲手斩断这条祸根。话已至此,风声仍紧,城中暗潮却被他短暂摁住了。
严府深宅大院,奴役如织。司马焦化作严桓模样,开门见山地遣散众人,又令管事将箱匣珍玩逐一启封、分予各处为盘缠。管家看得目瞪口呆,那一箱箱金玉,多是严桓父亲逆境中一点一点攒下的护身之财。司马焦却不为所动,这一刀斩在旧网要害处,既断去旁人操控的线,也断严府与那桩阴谋之间的羁绊。散财如风,敛势如水,从此将无可牵连之人可被拿捏。
廖停雁受真话令所困,处处掣肘,便寻来一面据说能“反射咒”的镜子,欲让对方也尝尝被术法折腾的滋味。镜面如秋水,她小心试用,竟无意中听见师祖低声自语,言行皆指向一个事实:他所做的一切,俱为护她周全,不让她受半分伤害。本欲戏弄司马焦的一计,阴差阳错揭开另一层心事。她愣在镜前,胡乱猜想:这位神通不测的师祖,莫非偏偏看上了那位“咸鱼”一般吊儿郎当的男人?若非见所未见,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。想不通她便吃喝,吃两口甜羹,喝一盏清汤,把心口那点涟漪暂且压进胃里。
旋即,司马焦拟定最干净的收尾——除去严桓,以绝后患。廖停雁却忙拦在旁,认真劝他:杀人并不能清算一切,血只会引来更多血。她提出折中的法子,对外宣告严桓与清儿私奔远遁,又以散尽家财为证,让那些追索之手无从着力。司马焦审度片刻,认可其策。不是每一次破局都要以刀落为终,有时谣言与真相之间的一道薄纱,便足以隔开生死。
果不其然,严家老爷闻讯急返,怒与惊交缠。司马焦施以真话术,顺藤摸瓜,窥出严家血脉与司马一系彼此相近。自婴儿啼初,便有仙使暗中挑拣,资质卓绝者送往百凤山修养,日后或可取代司马焦立于巅峰;若天赋平常,数年后仍会被送回原族,像严桓一般在凡尘人海中沉浮,不知身世之秘。这条血脉的暗河流淌得太久,终于在此刻露出水面,冷得叫人心惊。
司马焦当机立断,准备亲赴百凤山,揪出那只自古不肯露面的黑手。他命廿九整备行装、打点线索,务必速往。谁知近来廿九受了夜洳凌几句挑唆,心底起了波澜,竟在这关节眼上第一次对主人的命令说“不”。这一个“不”落地,夜洳凌当场一身冷汗:她只想撩拨一池春水,并不愿挑翻整片海。厅堂内气息霎时凝住,烛火跳了几下,像在预告更险恶的风口将至。
赤焰城的夜迈着轻风而来,巷角的影子相互叠加,像一张未铺开的棋谱。司马焦仰望远处隐约的山形,那应是百凤山所在的方向。师千缕的手伸得太长,奉山血脉的秘密被层层包裹;阴之宫按捺不住,苍澜仍暗潮汹涌;廖停雁被真话桎梏,却在真与假的罅隙里看见了护念;严桓在谣与实之间得以苟全,仍不知自己的命与大势如何纠缠。风声猎猎,路在脚下延展,去路凶险,但他已不再犹疑——该问的问,该断的断,棋该覆、局该翻,便以一身之力,给这场漫长的阴谋一个清清楚楚的了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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