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秋水身负残躯,武艺微薄,却以血性的倔强直面权力帮的锋刃。他明知以卵击石,却仍以一腔孤勇抵抗不屈,眉目间尽是赴死的坚决。太禅天正见此,心中起怜悯之念,欲将毕生修为倾囊传授,只奈何两人皆染蛊毒,一旦传功,恐萧秋水亦被毒势牵连,承受筋断骨裂之苦。萧秋水闻言,便长跪二位大师之前,坦陈己身本已行至绝路,若能在尽命之前重创权力帮、护得双亲周全,纵身死无悔。言罢,三人盘膝静坐,于潮息之间相合真炁,真力渐次渡入萧秋水的经脉,将残破之躯一次次推至极限,那微弱却倔强的灯火,在风雨之夜被手心遮蔽,终起微光。
日月如梭,功行渐满。萧秋水自静功中起,气息深稳,剑意如潮,竟令素来自负的宋明珠也难以撄锋。此时柳随风携疾风而至,将萧西楼的玉佩掷于地前,玉佩青纹尚在,冷光似霜。萧秋水心中隐隐一痛,忆起萧西楼曾言此物不离身侧,思及父母处境,怒海翻涌,立时抛却顾忌,破步而前,指掌成锋,直取柳随风要害。两人出手皆是致命,招招不容情分,剑气纠缠,厉风卷尘。太禅天正在旁凝视,按理有蛊毒潜伏,萧秋水应受折磨不堪,何以此刻身似无恙?沉吟良久,天正心中暗成推测:萧秋水曾被废,体内内力几近散绝,蛊毒无所附着,方得暂免其乱。
激战正酣,少林寺龙虎忽起异志,骤然袭击天正。龙虎双掌发出沉重的梵音,喟叹自己曾受权力帮施惠,心存还愿之念;然回望多年教诲,师恩难忘,唯能以死谢罪。此番背反如暴雨掠林,恍惚之间人心离散。与此同时,莫艳霞亦易阵而行,随柳随风同压浣花派。萧秋水于水光潋滟间取势,以意御水,借水成剑,一线寒芒破涌而出,直入柳随风胸膛;柳随风猝然受创,反手更以凶猛之力相击,两人皆负重伤,彼此血色交映于瓦砾之间。柳随风终以仇意未减,招呼部众撤离,仅留冷哂。太禅天正于乱局后气竭神散,终于喘息渐息,长身合目,尘缘已了。
萧易人闻讯奔至前院,见萧秋水跪地如磐,沉默良久。追问缘由,方知双亲极可能已遭柳随风毒手。萧秋水手指微颤,心痛如灼,自恨当初轻信小人,使萧西楼与孙慧珊遭劫。他将自责与愤恨压入胸臆,不敢言哭。萧易人怒火冲冠,抬手便重重甩下数掌,吼声中满是兄长的恨铁不成。萧开雁闻讯赶来,未及弄清便听萧易人道出细节,亦悲恸难忍,直言宁愿萧秋水当日死在广陵,也不至牵累双亲至此。这一家之痛,化作无声的裂痕,嵌进兄弟的骨血,沉重得让人无法抬眼。
柳随风负手而行,心中亦起几许惊讶:萧秋水武功进境竟如此迅疾,非同寻常。但他冷硬地自断得失——太禅天正已死,颇称收获。莫艳霞的身份也因此暴露,需回峨眉复命。临行前,她轻声叮嘱宋明珠:看好你心上人,莫再生风波。宋明珠忌惮柳随风素来苛刻,恐被斥为僭越,唯唯不敢多言。柳随风念及少林龙虎的背反,又起防微之心,担忧莫艳霞会如其人般生变。不想莫艳霞甫一离境,便遭一名蒙面男子暗伏毒手,去生未竟,香魂顿散。夜色潜行,康出渔于河畔吹哨为暗号,与蒙面者会面交谈。对方语含冷笑,称要借权力帮与各大帮派之争,坐收渔翁之利——在他眼中,所有血火与忠义,不过是棋局中可折可弃的子力。
萧秋水长时昏迷,梦魇如潮。梦里反复见柳随风挥刃夺命,双亲血衣泣风。他猛然惊醒,神智未返,将近旁的邓玉函与左丘错认为柳随风,指如铁钳,直扼咽喉,力道之狠几令人窒息。唐方在旁,惊惧无措,不知如何相救。待萧秋水意识稍清,才颤然松手,独自踱行至院中。夜风无声,院墙斑驳,他回望过往,想起二老的慈颜与严命,想起教诲、想起呵斥、想起不曾言出的爱与期望,心口竟像被一柄烫铁抵住,痛到不能呼吸。
清晨露色尚在,萧家三兄弟着手安置尸骸,收拾浣花派余烬。萧雪鱼匆匆归来,见满院疮痍、残垣断瓦,愧悔如潮,恨自己未能挡在风暴之前护住养父母,纵然千般懊恼,已无回转。她沉声叮嘱萧秋水暂且休养,不可再逞血气。时值盛暑,尸身易腐,需尽快下葬。山下义庄顾虑权力帮卷土重来收尸报复,不敢承接此事。萧家三兄弟只得于山上择地为众门下安葬,松风低吟,荒草如浪,他们用最笨拙却最虔诚的方式,为每一位逝者寻一个安宁的去处。
回到剑庐,萧秋水亲为萧西楼与孙慧珊立碑,碑文不长,字里却是封不住的血泪。他抚石而立,目光深沉如井。曾几何时,他以为命途尚可挽回,仿佛手中握有一线先机,能借预知抵挡许多悲剧的来临;也以为凭一己之力可以改变众多人的命数。然而脚下这条路走到如今,他才知人力微渺、天意难测。越是握拳,越显得自负;越是执拗,越暴露自己的无知。原来,所谓逆流而上,不是凭热血就能破浪,须得清醒与担当相伴,须得在每一次选择前,照见自己的影子与欲望。那碑前的风很轻,却比任何斥责都要冷;那风从山背来,绕过每一道因果,最后吹拂在他的眉间,留下不可磨灭的痕。
他把这片刻的静默当作祭奠,将心中的愤恨熬成沉默,将无法言说的悔恨凝作碑前的一滴泪。萧秋水知道,前路依旧荆棘丛生,权力帮不会就此消散,暗处的蒙面者仍在布棋,康出渔的哨音仍会在风夜里响起,宋明珠与柳随风的羁绊未断,峨眉的叩门尚待回声。而他没有资格再以莽撞对抗命运,也没有理由再让爱他的亲人为他担了血雨。他要把天正与二老传与他的温柔与坚硬,化作一柄不炫、不怒、不弃的剑,藏在心底,待时而出。他要看清每一个人的眼睛,不再轻信、不再苛责、不再以自我为中心的狂妄去丈量他人的生命。
山间的日光在树叶间筛成碎金,落在碑面,落在他的掌心,也落在那些已逝与将行的人身上。经历这场无可回避的痛楚之后,萧秋水反而更懂得何为守护——不是把人牢牢抱在怀里不让其走,而是当风雨来临时,仍愿立在他们身前。守护也不是一时的烈火,而是长久的耐心与清醒,是在每一个可能崩塌的瞬间,提醒自己:切莫被仇恨牵引,切莫被自以为是所困。待到他再踏出剑庐一步,他不再是昔日轻狂的少年,也不只是悲伤的子弟;他会是一个以痛为念、以爱为心的行者,去面对权力的黑潮与人心的暗涌,去为故人守墓,为新生开路,去将那一腔旧日的悲鸣,化作不息的春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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