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熙初年,风云翻涌,江湖失衡如倾塌的天幕。正道式微,名门失色,权力帮却借势狂澜拍岸,挟雷霆之势横压武林;水道派朱大天王独霸舟楫水网,镖道、商路尽入其掌。两股雄峙相持,刀光剑影从城阙延至荒陲。北荒军阴云压境,南渡风声紧促,朝堂风雨欲摧,圣驾仓皇出京,万民心悬一线,江湖与庙堂在同一夜色中彼此映照,惊惶与野心在每一寸黑暗里开出利刃的花。
此时,人心所系的“天下英雄令”重临尘世。相传得令者得天下,令牌现世,便是群雄蜂起、山海俱应。传闻英雄令秘藏于吴喆将军的老母手中,风声甫起,大小门派已如搜山打海般逼至锦中城。一路追截,将一位白发老妇生生逼至绝地,杀机凝成霜,城巷生寒意。刀出鞘之瞬,一缕清风破局而来,浣花剑派三公子萧秋水负剑而立,少年面如玉,眼似星河,言笑不惊,剑势若练,须臾间便将群雄遏住锋芒,惊鸿一照,似有英雄自天外来。
然而惊心动魄的一幕蓦然碎裂,原来不过是书桌前的一场意气挥洒。敲键为文的肖明明屏息凝思,笔下造化,竟将萧秋水描成天纵奇才:十八岁得燕狂徒倾囊授艺,奇经八脉开,体内更种下神异“沸血茧”;二十岁又偶得《忘情天书》,剑诀一朝大成,锋芒碾尽八荒。以雷霆之姿登临武林盟主之位,受吴喆将军亲手奉上英雄令,少年便此一举封神,平步青云如登仙梯。编至酣处,热血淋漓,似可执笔改天。
正当他为自己笔下的神采沾沾自喜,冷不防系统告警如雷贯耳。未及细辨,一阵电波抽空天地,意识陡然下坠,再睁眼时,时光已悉数回转,他竟落进了自己写就的江湖,化身那位意气风发的萧秋水。惊喜如潮,悸动如火,然而初临此身便见丫鬟飞报——他方才率人端了几家黑赌坊,如今对方召集人手上门报复。丫鬟劝他暂且避锋,萧秋水却以为胸中自有万仞内力,笑言几个市井混混不足挂齿,纵身欲凭轻功从二楼一掠而下,谁知轻身未起,重躯先坠,结结实实脸朝地,热血少年与冰冷地面来了一次毫不客气的相拥。
人还未来得及从疼痛里爬起,敌影已逼近。幸而一抹清寒剑光破空而至,萧雪鱼如一枝寒梅,斩乱麻般喝退围堵之徒,提袖一拽,将弟弟带回萧府。父亲萧西楼端坐厅中,家法森严,言辞如霜,几句斥责便让萧秋水醒悟:在这个家里,他竟是父亲最不喜爱的一位儿子。慌忙认错,萧雪鱼亦侧身求情,言萧秋水近日暗查锦中北荒军细作之事。萧西楼本欲放过,却引来两位兄长萧开雁、萧易人的坚持:小错不惩,必生大祸,当以家法示诫。局面剑拔弩张之际,母亲孙慧珊疾步入内,将责罚揽到自己肩上,藤条甫落一记,萧秋水便借势叫疼,顺势溜去凉亭避锋头。
亭畔清风拂竹,恍如隔世。母子对坐,茶烟一缕,萧秋水绕开家规,先问起自己轻功与内力在萧家与浣花门人中能列何位,又将话头引至权力帮中那位令人闻风色变的李沉舟。孙慧珊眉目凝重,只叮嘱一语:权力帮非浪花可撼之舟,此局勿轻试。萧秋水又追问燕狂徒可曾为自己打通任督二脉,谁料母亲摇头道:燕狂徒早已湮没江湖多年,勿要沉溺虚妄,空想鲲鹏一飞冲天。言至深处,他又侧问萧雪鱼的来历,方知这位如霜之姐竟是萧家收养的义女,情分深重,却并非血缘相系。
夜色垂落,他独自潜入萧家剑冢。幽冢深沉如墨,寒铁盈架,剑意如潮。小说中他曾设定《忘情天书》就藏在此处,于是直指中央石棺,推盖而启。棺中并无天书,只有几柄古剑静卧,寒光如星。转瞬间,石棺自行阖合,一道幽秘的光屏无声点亮——“魔典互动系统”凭空现身。它冷静而克制地揭破:你所改编的《神州奇侠》,离人间太远。肖明明满腹不甘,直言若无金手指,如何登楼看尽长安花?魔典却道:若能凭己力登临浣花掌门,自可按你所设的路线铺陈,不再干涉;为助圆梦,时有锦囊相授,余者凭君自渡。
话落光寂,魔典隐去。萧秋水展开第一个锦囊,墨迹如雁,写着“挑战金银钱庄”。四字如惊雷,令他心底一寒——在他旧稿中,这一步是引火入室的伏线,最终会牵连至萧门满门血雨。于是他萌生退意,暗叹且上山避世几日,略过风高浪急的桥段,苟且至剧终。未及成行,胸臆间的“沸血茧”突如其来,似有烈焰在经络间翻滚,疼痛如潮,潮去潮来,终将他拍入昏黑之渊。
晨光微启,他在自家房间醒转,窗外仍是熟悉庭树,台下仍闻木人桩上的拳影风声,仿佛一切重置。院中浣花弟子排阵演练,喝止声整齐如鼓点,他步出廊下,尚在恍惚之间,便见三人迎面而来:唐旭、邓哲、李超凡——那是他大学同社的旧友。目光交错,彼此的惊讶在一瞬间彼此印证:莫非三人亦踏入同一场荒诞梦境?
几杯清酌下肚,往事与今情在杯影中起伏翻卷。相认之后方知,他们在此世另具身份:左丘超然、唐柔、邓玉函。面孔虽似,名字已换,命运的棋局却恰在此处铺开新的棋谱。笑语未定,心底却都懂得:能在异世重逢,是缘是劫,须以更沉稳的脚步去丈量。江湖无情,朋友是灯,灯火虽微,亦可照见道路的罅隙与尽头的亮白。
萧秋水回望萧宅,重门深锁,家规森严,情分缠绕。他忽然明白,所谓豪杰之路,不在一朝一夕的神功顿悟,也不在天外飞来的恩赐与金手指,而在每一次摔落与疼痛里学会站起,在每一场误解中学会承担,在每一段选择前学会谨慎。他尚未拥有呼风唤雨的武艺,尚不曾执掌英雄令的威望,却已身处命运交汇之地。魔典的锦囊、权力帮的阴影、金银钱庄的险局、北荒军的窥伺、萧家的家法人情,层层叠叠,如浪如山,推着他向前。
他知道,自己再也无法仅做纸上谈兵的作者。一旦落子,便无回头路。若要让浣花再绽清芳,让正道重振旗鼓,让江湖有光,便须在风雨最密处拔剑向前。哪怕暂时不敌李沉舟的深不可测,哪怕燕狂徒的传说仍是传说,哪怕《忘情天书》尚未得见真容,他也要以凡人之躯,对诸神发难。因为他不是生来便会飞翔的少年,却愿以无数次触地的疼痛,换取一次真正的起飞。
于是他收拢心神,重新审视锦囊上的四字,像端详一面照见未来的镜:挑战金银钱庄。这一步,或许正是命运要他偿还的学费,也是他与家人与同伴共同面对的第一场硬仗。前路固难,风高浪骤,他却在心底轻声自语:既然被命运选为执笔人,便当以血肉为墨,以勇敢为章。江湖浩瀚,人心为灯,愿这盏微光,不负此生,不负同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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