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晴冷声下令,手下对萧秋水自头至脚翻检,仍不见英雄令的影子。她面不改色,翻腕洒出迷惑药,清甜气息在囚室里飘散开来,像一朵看不见的花悄然绽放。她居高临下地逼问,英雄令究竟藏在何处。萧秋水目光沉静,唇角若有若无地一勾,说在唐门外的竹林。唐宋闻言计上心头,断定萧秋水是入门之前将令牌埋下,当即率众如掀地三尺般把竹林翻了个底朝天,竹影乱作,脉脉风声也被铁锹与喝骂打散。却是终无所获。萧秋水暗中冷笑,心知庆幸——他曾向唐方要过一枚避毒丹,这等低阶迷药根本侵不进骨血,他只不过借势戏弄唐宋兄妹,让对手在自以为是的泥潭里越陷越深。
动荡之际,唐方巧施机变,悄然脱身,循路寻到幽暗的地牢,轻语一声便解开机关。萧秋水运劲一震,链锁尽断,铜环落地叮当作响。两人甫一欲走,唐宋便带人挡在去路,眉目陡收,褪去了先前的傲慢张狂,换上一副似近似远的温和,言称愿引荐萧秋水去见老夫人,替萧家周旋援手。萧秋水淡然再申:英雄令不在他身上。倒不如说,英雄令若藏在权力帮也并非不可能。此言一出,唐宋斩钉截铁地否认。唐方目光发沉,直问他是否与权力帮私相授受。内讧一触即发,萧秋水趁乱施展“厚颜三式”,身影如烟似雾,携唐方破围而出,留唐宋在原地空自咬牙。
奔行至崖,身后追兵如潮,前路却是深渊。萧秋水目光一横,握紧唐方之腕,一跃而下。风声猎猎,二人坠落之际恰有一艘接亲的喜船自峡谷缓行而过,红绸翻飞,鞭炮余烟尚未散尽。两人跌在甲板,唐方脚下一空几近落水,危急间被萧秋水一把扯回,衣袖“哧”然裂作一缕。红绫映雪肤,唐方刹那间俏目沉霜,翻脸疾言:曾向亡母立誓,凡有男子窥见她肉体者,必死。话音如冰,剑势欲出。萧秋水伸手挡下,温言相劝:誓言立得草率,此时又是生死关头,岂能以恩仇混淆是非。唐方却守死理,只认“身可付夫”的清凛规矩。喜船上的新娘见状,见两人拉扯间竟生风波,索性笑言一段姻缘当场定下,何不就地成礼。唐方先是俏然应下,萧秋水念及唐宋尾随不休,也不再推辞,一场惊险里,反将祸乱收束为名分的遮蔽。
联袂之后,二人商定转赴广陵。唐方从唐宋房中偷得一幅详尽的路线图,标注沿途各大帮派的据点。她轻指纸上繁星,冷冷猜测:这些据点恐怕大半已投向权力帮,表面平静,里头早已暗潮翻卷。萧秋水眺望江天,心生计较:要为萧易人回返浣花铺一条坦途,便须先除去沿路障碍,好叫风声稍歇,锋芒收敛。与此同时,唐宋命唐晴放出消息,称萧秋水携英雄令奔赴广陵,意图借群帮之手半途狙杀,既可泄恨,又能坐收渔利。
另一边,萧雪鱼与萧开雁商量在返锦中之前再搜集些确凿证据,以免空言无凭。二人依线索来到炼丹房,炉香未绝,阴影却已潜伏。黑衣人破壁而出,刀风如雨。萧开雁不及细思,身前一横替萧雪鱼硬接一招,虎口生裂,血气翻涌。幸而萧易人闻讯赶到,指掌如电,逼得黑衣人仓皇遁走。萧易人拢袖沉声,知其一片好心,却告诫二人此时若急于公布证据,只会把萧家置于权力帮明处的锋刃下。风浪未平,不宜再添枝节。他让两人收敛锋头,静待萧西楼回信,以稳制动。
与此同时,萧秋水已风卷残云般连破权力帮两处据点。按吴老夫人差人送信的时辰推算,萧易人理应在返回锦中的路上。然而沿途耳目探询,片纸只字皆无。他遂决定先买马北去,与之会合,却在近林深处发现官兵伏尸草间,盔甲上落满簌簌松针,冷月无光,血痕已暗。这才惊觉,萧易人对内外形势仍一无所知,传信之线早被无形扼断,棋局比想象更险。
权力帮中,柳随风得报唐宋未从萧秋水身上搜得英雄令,眉宇一沉,另起心机,命宋明珠火速前往锦中阻截。临行之前,他掏出自己的令牌作为许诺,言明谁若先夺得英雄令,便可获此重器以为嘉奖。一个令牌,像在无数贪婪的心海投下石子,涟漪层叠,骤起风涛。
萧秋水与唐方择道欲从一处尚未被权力帮染指的码头出发,码头旁有渡口客栈,往来客舟在烟波里隐现。他发觉此处可买船渡江,便悄然前往探底。谁知早有眼线布置,屁王铁星月、铁口邱南顺已获权力帮剑王密信,准备在渡口客栈伏击截杀,借势抢夺英雄令。两人名声虽滑稽,手段却不免狠辣,客栈里打更的铜锤声都透着一种猫鼠对峙的森然。
消息传到萧秋水耳中,他惊悉唐方竟被二人擒缚,旋即单身入局,敲门如常客,言辞温润,步步为营。几番唇舌往来,便把屁王与铁口绕得云雾重重、真假难辨。对方得意宣称已将唐方交予权力帮中“洞神魔”左常生看管。萧秋水闻之,神色不动,信口再添一把火:若左常生从唐方口中问出秘密,功劳便要旁落,你们苦心筹谋岂不化作东流之水。两人果然头脑简单、喜功近名,当场变色。权衡之间,贪功之心压过疑虑,竟拍案决定带萧秋水一同去“夺回”唐方,以免大功被人截去。风声又起,棋盘再翻,萧秋水以一寸三分的舌锋,撬开了一道新的生门。
江湖如潮,刀光似雪,每一步都踩在看不见的风口浪尖上。有人布局以谎为网,有人破局以信为刃;有人以誓言缚身,有人以权欲缚心。萧秋水与唐方在风雨横空的旅途上结下奇异的盟约,广陵未至,风雷已鸣;锦中未返,血线先断。诸般势力你进我退、你争我夺,英雄令的去向像一枚隐在迷雾后的明月,照得众生浮想,亦照见人心幽处的光与暗。接下来的路,更险,更陡,也更见真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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