烽火未熄的深夜,长凤军鼓角急作,铁骑骤起,边关风声骤紧。姚军却绕道突袭鹿城,前线风云突变,朝堂之上波澜横生。太晋皇帝闻之大怒,指责黎威与黎霜父女孤军冒进,锋芒太露,致使局势偏颇。群臣噤声之中,太子苏沐扬挺身而出,为黎威分辩于万口,言其前锋所为皆为稳局护民;然苏沐励冷语相向,咬定鹿城几陷危境,更暗施讥诮,指苏沐扬与黎家情分牵连,偏袒失公。几番交锋,殿中寒意如霜,权衡之重落回帝手。
圣意既下,风向即转。皇帝允黎威留京待命,诸般军务暂由内廷钳制;又令黎霜回营彻查军中细作,限以半月之期,若不能条分缕析、确指奸脉,便以数罪并罚,决不轻恕。父为臣,女为将,彼此心意相护难言。黎威一腔维护之情,只能压在袖中;黎霜收起眉间的犀利,唯以沉稳回令,接下这份重如千钧的铁令与家国之责。
营中风紧,黎霜调阅军籍,细访士卒家眷,以蛛丝马迹织成罗网。 翻检之下,唯有一人家口悄然出京,踪迹全无——此人名霍度,沉默寡语,素少交游,越是不起眼,越教人心中起疑。半月之限如刀在颈,黎霜不觉日夜相接,唯恐稍有迟滞,便累及黎威于朝堂风霜之下,无所凭依。
京畿另一隅,苏沐扬密乘轻车离京,随车而行的还有黎霆。这一回,少年要赴鹿城探望黎霜,太子手中备着她昔日喜爱的物事,委黎霆转呈,既为慰藉,也是托心。辘轳车轮碾过青石,春寒暧风交织,路途漫漫,情意却比风长。
夜深之时,营门之外鸟影一掠。晋安蓦地惊觉:至此多日,从未在行伍森严的军营听过飞鸟掠空之声。那微不可闻的扑扇,化作他耳畔的暗潮。素有“千里耳”之敏的他,捕捉到草木间的窸窣和暗语,似是细作交接之音。他恍然明白黎霜的警惕并非无端,长凤军中果然潜伏暗线,敌人在灯火不及之处生根。
黎霜部下见晋安与霍度同行归营,心生猜忌,目光如刃。晋安却直赴主帐,当场呈上所获凭证,自请将心置鉴:将我留在身边,非但不是错,正可为你破局。随即查证,霍度泄露军机之罪铁证如山。追兵方出,霍度先遁,踪迹倏忽不见。其时又有急报传至:黎霆于来途遭悍匪截杀,生死未卜。黎霜只身赴险之心已决,晋安执意相随,她却以一言截断——营中未靖,须有一人压阵,且她自有筹算,不容再添变数。
荒岭深处,马贼盘踞,霍度已投至寨主欧阳俊麾下,拥黎霆为质,以逼黎霜就范。对峙既开,黎霜语气清冷,称自己不过黎威收养之义女,与黎霆并无血脉相连。此言如锋,令黎霆当场失色,心海翻涌。骤然之间,一羽破空,利箭直指黎霆胸口。贼众齐呼,以为她斩亲。岂料箭镞不过擦甲成势,绳索回拽如龙,她趁势扯回黎霆,命亲随护送返府,自身却独留刀光剑影之中,与群寇周旋。也在同一刻,晋安心底某道幽秘的力量再度苏醒,仿佛遥遥牵引般朝那绝地奔去。
兵锋相接之际,危急如焚。眼看黎霜难以再支,一道迅疾的人影破势而来,劲力如潮,转瞬击退数名悍匪。那人容颜年少却气息成熟,像是黎霆骤然抽枝拔节的成人模样,又似另有来历的神秘强者,既熟悉又陌生,教黎霜心头一滞,难辨真伪。两人转入一处破屋暂避,外头羽箭如雨连珠。晋安隔窗见黎霜唇畔渗血,心口突起难以遏制的渴望,像荒野里忽燃的火,灼人亦自灼心。他本欲挟她突围远去,黎霜却拦住去路:霍度不缚,后患不除。晋安沉眉不语,终是纵身而出,将霍度掳回,低声示路:沿此道直北,便可归营。
这一番援手之后,疑云反而更重。黎霜心中对晋安的来历已生疑影,字缝里透着审视与探问。话未竟,晋安仿若再度失控,一把按住她的唇,呼吸间血气勾人,他像被某种古老的饥渴牵引,险些逾越界限。骤然醒觉,他转身逃离,消失在漆黑的林影里。及至黎霜返营,第一件事便去寻晋安,只见他蜷卧榻上,忽而又像风中一晃,整个人缩回稚童模样。她掀衣察看,背心纹路与白日所见那神秘强者如出一辙,连眉眼轮廓也隐隐有相似的影子。她低声猜测,那人或与晋安血脉相连,甚至可能是其父。晋安闻言,急急摇头否认,目光躲闪,像只被惊着的小兽。
风声未平,帐外又起争执。黎霆强抑胸臆,仍难按怒意,埋怨黎霜方才之举太过决绝,几乎伤他性命。黎霜抚案回望,言辞中有刀也有软:此乃权宜之计,若非见你襟前佩着护身镜,她如何敢以险招破局?话音未落,晋安被二人声色惊动,踉跄来劝,童声清亮却说出大人难言之理:至亲至爱,最懂你的人,反倒有些话难以启齿,愿你们信彼此之心,不负此劫。话犹在耳,他忽觉四肢发软,一头热浪从额际滚落,整个人直直倒下。黎霜一把接住,探得他高热如灼,忙召军医急救,帐内灯火骤亮,影子在幕上摇成一道道乱。
夜更深,营更静,而悬在众人头顶的风雷只盛不衰。鹿城关隘仍危,朝堂疑雾未散,军中暗线尚伏;一边是帝心冷暖难测,一边是骨肉情义咬合相护;更有晋安身上扑朔的秘密,如同夜色里潜游的河,时而露出冰冷的纹理,叫人心寒又好奇。黎霜按下心中百结,吩咐更紧巡防,回首望向帐门之外的黑,默默立下更重的誓:半月之限必破奸踪,还父清誉,护城百姓;至于那条牵动血脉与宿命的隐线,她也终有一日要亲手抽出,照见真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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