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风拂过五灵山的云岫,松涛间藏着人心未曾言说的柔软。陆欣望着墨引,眼底波光难掩,轻声问他那日因何出手相救。墨引垂眸,指尖掠过衣袖的流纹,淡淡道出一句从不曾想过情爱,只是那一刻似被他们的真心所触。她抬手替他理好散落的发带,指尖轻触间带出一缕温度,感念他救下黎霜与晋安,更感念他让自己明白内心难以割舍之处。她说,自己不忍舍弃挚友,恐怕也再与五灵山无缘。墨引愣神片刻,才后知后觉般领悟,原来她口中的“朋友”,竟也将他一并算在其中。
山门静默,离别在即。几人约好待山雨停歇,便各自回归凡尘之途,黎霜与晋安要往鹿城,复回京路已不远。朝堂风云悄然翻涌,苏沐扬料定黎霜未必肯回,早遣人守在山下,誓言不论以何种方式都要将她带回京中;至于晋安,则活要见人、死要见尸。下山之时,墨引并未现身,只差人送来几包药,还嘱托用法。陆欣当面澄明,她与墨引并无牵连关系。此言如针,轻轻刺入墨引心底,教他一瞬失神,谁料下一刻,陆欣却悄然立在他身后,眼神清亮而坚定。
她坦言已送黎霜与晋安上路,而自己愿留五灵山潜心研医,去扶那些最需要被扶一把的人。墨引按捺汹涌的欢喜,只将掌心的一颗珠子还给她,笑言自己出手之物从不收回,如今不过是换一种方式继续在她身旁。世人说他行事乖张,但在陆欣眼里,他骨子里有可托之仁。得知有墨引作伴,黎霜终于宽心,叮咛几句后便与晋安匆匆踏上下山的路途,心头仍留下一丝不舍与歉然。
重回尘世,更觉冷风刺骨。黎霜与晋安甫至山脚,便发现季冉等人踪迹全无——原来是苏沐扬的人先一步挟持,逼她就范。局势逼仄,退无可退,二人终被“护送”回京。消息传入宫阙,苏沐扬得知晋安丧失一身怪力,目色愈冷,唇边不屑更甚。锦绣朝堂之下,人心比霜更锋利,尚未开口,已闻刀光。
彼时边境来函,大姚遣使表意求和。苏沐扬心存狐疑,却顺水推舟,下令设宴款待,以宴寻虚实。华灯高悬,杯盏流转,黎霜与晋安并肩入席,目光如炬,胸中自有丘壑。大姚使臣白昆上前言辞恭谨,开口却是骇人之请:裁撤长风军。此策正合苏沐扬之意——唯有卸下黎霜肩上军权,她方能入宫伴驾,纳为后宫一枚稳妥棋子。堂上香烟缭绕,一个“和”字,竟裹挟着刀兵与情爱两重雪。
白昆的神色微妙,言外之意处处探寻。晋安忽而起身,与他目光交会,电光石火间无声传意。白昆定睛,惊觉眼前之人,竟是失踪多时的谙南王,心中波澜大作,再难以平静。晋安原想借此良机请旨,求赐与黎霜的婚事,未及启唇,苏沐扬却抢先一步,语声温和而冷硬:不日便令黎霜卸下军职,入宫伴驾。金口既开,如锥入心。满殿华彩之下,所有人的命运被无形之手揉捏成另一种模样。
夜风卷帘,归途车马沉默。黎霜低声唤晋安,担心他心底生怨、气不平,反添负累。晋安却握住她的手,掌心温暖,眼底沉静如潭,细数这些年她的艰辛与隐忍,明白她的每一步皆为护他。无论前路如何风急浪高,他都认定此生只与她相守,共看朝昏。一句“你是我一生的妻”,既是誓言,也是抵抗世情凉薄的火焰。
回到黎府,旧门仍立,庭树如昨。黎霜郑重将晋安引至父亲黎威面前,声色温婉而坚定。屋外忽闻急促脚步,黎霆闻讯赶来,一见晋安便喜形于色,谁知晋安却对他面生,唯在眉梢间掠过一丝似曾相识的温热——那是鹿城时光遗落在记忆角落的余温。昔日并肩之情,此刻只余隐约的呼唤,仿佛隔着一层薄雾,触之不及却挥之不去。
更深夜静,波云诡谲。纪天骄得知苏沐扬欲娶黎霜,怒意难遏,竟夜闯宫禁。她父亲为相,素持沉衡,拦下女儿,遣她先行退去,自己则直面帝王。他冷笑一声,言语如刀:若非一手相扶,焉有今日尊位?他能扶苏沐扬登基,自也能将其拉下。殿中烛影摇曳,苏沐扬面上依旧恭顺,袖底却已凝成一蓬寒芒。忠与逆、恩与仇,在这短短数语间迅速翻转,竟让人嗅到血腥将至的味道。
风从廊下过,吹不散人心上的执念。晋安拣着一个清晨,踏入黎府正堂,郑而重之向黎威求娶黎霜。他语调不高,却句句笃定,像从刀山火海中捧出的一颗心,炽热而无惧。屋外日光渐升,照亮了这一场姻缘的起点;而宫阙之上,暗潮仍在悄悄翻涌,谁也不知下一道波峰会在何处拍岸。只盼经此一役,曾被风霜刻划的两颗心,终能抵达归处,护得相守无恙。
五灵山的云,鹿城的风,京华的霜,都在默默见证众人的选择:有人以仁心为念,愿留山中医者仁术;有人以担当为铠,宁负己身不负所爱;也有人在权术的棋盘上步步紧逼,借一纸和约、一道圣旨,改写他人的命数。可终究,能胜过机关算尽的,或许仍是那一点不肯被岁月掐灭的真——几粒药、一串珠、一道眼神,便足以将人世千山万水,串成一路同行的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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