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晨敲响宋一帆办公室的门时,心中早已打好了腹稿。他并不是为了自己来争取什么,而是替任家童开口,请求宋一帆重新审阅她那份因超时提交而被判作废的报告,希望律所能够给予一次复议机会。宋一帆听完,不动声色地点着桌面,提醒江晨,任家童可是他的直接竞争对手,她一旦被淘汰,他在后续的考核中便能少一道压力。面对这番近乎直白的点破,江晨却坦然回应,任家童的业务素养与专业能力有目共睹,他宁愿在规则一视同仁的前提下,与真正优秀的对手堂堂正正地较量,而不是凭着别人一次失误轻松过关。他的话不激昂,语气却坚定有力,透出一份对职业底线的坚守。宋一帆端详着他,那一刻,眼中多了几分认同,表示会慎重考虑这份复议请求。
从办公室出来后,关于“任家童”这个名字,很快在茶水间再次被提起。李珂一如既往八卦,揶揄江晨为何对任家童格外“上心”,怀疑他是不是想学着宋一帆与白晓,来一段办公室恋情。江晨被说得一愣,随即连连否认,尴尬地强调律所里并没有符合自己理想型的对象,只是单纯认可任家童的能力。恰在此时,任家童与郭小雨推门进来,无意间听见了对话的尾声。她故作云淡风轻,神色不动地走向咖啡机,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似的,可心中却难免泛起一丝被人当作笑谈的酸意与别扭。表面平静如常,内里却多了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。
很快,阶段性考核结果陆续发到每个人的邮箱,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邮件显示,江晨、黄月、李珂、颜菲皆获得了二十分的加分,王路在本轮考核中表现尤为突出,拿下三十分的高分,其余同事也各有所得。唯独任家童,因迟交报告,被系统判定为零分。冷冰冰的数字落在屏幕上,也压在她的心口。综合当前所有积分排名,她与郭小雨、黄月一同滑落至末尾三位,成为最有可能被淘汰的对象。带教律师们对如何处理这一情况意见不一,而后经由多次讨论,大家最终达成折中方案:三名末位学员将获一次口试机会,以现场答辩弥补书面考核的遗憾与偏差。这场口试,既是补救,也是最后的试金石。
傍晚时分,气氛比白日更沉重。郭小雨跟着任家童回到住处,一路上都在寻找合适的话题,想替她分担些情绪,却发现任家童整个人像罩着一层看不透的壳,只是淡淡说了句“我想先回房间整理一下”,便关上了门。夜色渐深,电话铃声骤然响起,是任母打来,言语间佯装关心女儿的工作与生活。任家童压抑许久的疑问终于爆发,追问她为何截留了网贷中那一万五千元本应用作手术费的资金。电话那端的沉默不过短短几秒,却像拉长成了数年。任母很快反咬一口,哭诉自己经济拮据,又将曾经逼死丈夫的“那个律师”咒骂一通,愤懑宣称若稍有选择的余地,绝不会让女儿踏入律师行业。情绪翻涌之下,她索性匆匆挂断电话,只留下任家童独自面对屏幕上暗下去的通话记录,和胸口一圈一圈泛起的钝痛。
口试当天,会议室的空气似乎比往常更凝重。轮到任家童站到评审席前,她很快收敛昨夜的情绪,以近乎冷静到冷峻的姿态展开陈述。她抓住代言项目中的核心法律风险,条理分明地指出:其一,根据广告法相关规定,广告代言人必须对所代言产品有真实体验,而目前拟邀的谈女士为未婚单身女性,难以形成对婴幼儿产品的真实消费体验,这一前提一旦被监管部门审查,极有可能被认定为虚假或不当代言;其二,该款产品并未被划分为保健食品,却在宣传话语中暗含或明示保健功能,容易构成对消费者的误导,甚至触及虚假宣传的红线。她逐条分析法律条文与实践后果,逻辑自洽、理据清晰,正当在场几位带教律师频频点头时,白晓忽然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庄辛,几位合伙人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。被这一幕打断了节奏的任家童心中一紧,错愕间难免怀疑自己是否说错了话。更让她不安的是,黄月与郭小雨尚未上场,王路却意外被提前喊入评审室。
紧闭的会议室门后,气氛一度压抑。宋一帆开门见山地点出王路报告中的关键问题:他引用的案例出自一个早已停用的网站,相关资料的来源与真实性都存在巨大疑点。几番追问之下,王路终究难以再隐瞒,只得承认自己曾在实习期间听说过这个案件,为了在考核中“出彩”,便直接照搬了原主办律师多年研究的成果,却未作充分核实与标注。这种严重违背职业伦理的行为,在律所看来已不是简单的疏忽,而是触碰底线的失范。因此,他在笔试环节的成绩被判定为无效。考虑到王路曾是君安的实习生,带教律师私下向庄辛求情,希望即便被本次项目淘汰,也能让他回到原团队继续工作。然而,当庄辛将这份“退路”转述给王路时,他心头的愧疚与懊悔却愈发沉重。过去,他太过追逐个人光环,忽略了规则与团队的价值,如今终于明白代价有多高。他没有选择那条可以回头的安全路,而是毅然决定承担后果,自愿离开君安律所。
不久之后,周年正式对全员公布结果:任家童、黄月、郭小雨三人均获得留用资格,唯有王路因严重违反职业操守而被淘汰。消息传出,众人心情难免低落,曾经朝夕相处的同伴竟以这种方式告别,公共工位上空出来的那一席,更像是将教训结结实实摆在众人眼前。原本大家计划为王路送行,哪知他已经悄然离开,只余下未收拾完的文件与桌上尚未喝完的咖啡杯。短暂的低气压之后,新一轮选择带教律师的环节紧接而来。有人犹豫再三,有人谨慎权衡前途和性格契合度,而江晨却意外地毫不迟疑,直接将白晓写进了选择名单,这一决定在办公室掀起不小的波澜。谁都没想到,他会选择那位一向严苛、行事凌厉的女律师作为自己的带教人。
日子在紧张与未知中继续推进。除了任家童之外,其余新人陆续确定了自己的带教律师去向。宋一帆在整体评估后,认为任家童在思维方式、案件分析路径上,与白晓有着相当高的契合度,若能进入白晓的组,或许会展现出更大的潜力。因此,他原本打算向她推荐白晓团队。可任家童总觉得,白晓对自己态度冷淡甚至隐隐带着成见,心里难免发怵。最终,她与郭小雨一同选择加入宋一帆的团队,以为这样可以暂时避开那份难以言说的压力。就在此时,一通来自任母的电话再次打破短暂的平静——任母在电话里咬定,当年与任父案件相关、将他们一家推向深渊的代理律师,正是如今在律所名声响亮的白晓。
突如其来的指认令任家童如坠冰窟,理智与情感在瞬间失衡。她不敢轻易相信,却也难以全然否认,匆忙向周年请教有关“律师署名”的问题,只当是例行学习。周年并未察觉她的异样,按照惯常经验解释了一遍署名规则和变更情形,任家童这才暂时以“母亲记忆有偏差”来安抚自己,勉强压下心头涌动的不安。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让她就此逃开,小杰打来电话催问手术费余款时,再次明确提起,当年任父案件的承办法律人,正是白晓。两次不同来源的指向,让她已无法继续自我说服。她立刻登录司法文书网,按照案号与相关信息检索,当白纸黑字的判决文书在电脑屏幕上跳出,那一行“白晓”的姓名赫然出现在代理律师一栏。周年随后补充解释,若律师在办案期间发生转所,有时文书上会有署名变更情况,这番话虽意在提供另外一种可能,却反而在任家童心中坐实了白晓与父亲案件之间的关联。她的世界像被猛然撕开一道裂缝,一边是逐渐建立起来的职业认同与敬意,一边是多年来盘踞心底的家庭创伤与愤懑。
在纠结和震荡之中,她仍被推着向前走。因为想起江晨曾说过的那句“如果真的在意,就亲自去确认”,任家童终究没有选择逃避。她鼓足勇气,敲开白晓办公室的门,郑重其事地提出加入其小组的申请。她想用自己的方式,把这桩恩怨与误解拉到阳光下,哪怕面对的是心中那道最深的伤痕。白晓凝视着她,锐利的目光像要穿透所有伪装,最后没有直接给出肯定或否定的答复,而是提出一个条件——让她与江晨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,凭实力竞争一个有限的名额。抛开过往隐情,只论能力高低。任家童在这份“公平竞逐”的规则中,感受到的却不仅是考核,更是命运对她的又一次拷问:是沉溺在旧痛里继续怨怼,还是在真相与职业伦理的天平上,重新选择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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