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旨甫一宣毕,萧焕便如脱缰骏马般离开宫阙,将那沉甸甸的监国之位丢给高坐御座的皇帝,连头也不回。他换下锦衣华服,草草束发易容,只留下一身利落行装与满腔急切。城门一开,他策马风驰,尘土翻涌,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与心中不断回荡的一个名字——凌苍苍。山路崎岖,驿道颠簸,他却连片刻小憩都不肯停下,仿佛只要稍一迟疑,那人便会从世间失去一般。
朝堂之上,却是另一番风云骤起。群臣罗列,衣袍如海,凌雪峰立于众臣之前,眉目冷厉,声音铿然,几乎要将殿顶震落。他对皇帝将监国大权托付给萧千清一事多有不满,言辞犀利,直指“以国士之重托付于乳臭未干之少年”,是不负江山社稷。几句话便让众臣面面相觑,暗流涌动,谁都看得出,这一番争执绝非仅是为了权责之辩,更牵扯着朝局暗线与人心归向。
萧千清并非任人揉捏的软柿子,他一向笑里藏锋。见凌雪峰步步紧逼,便顺势捂着额头,佯作头痛欲裂,话语间以退为进,竟装作愿意把位置让给凌雪峰坐上一坐。看似示弱的举动,实则将这位老成谋国的重臣推到风口浪尖。群臣看在眼里,多有犹疑:这位新任监国王爷看似玩笑轻浮,实则每一步都暗藏算计,叫人分不清他究竟是不堪大任,还是深藏不露。
朝议散后,有人于夏朝旧事中翻检往昔,将凌雪峰当年辅政时的刚烈与谨慎拿来与眼前局势对比,在暗处低声抱怨这位王爷行事太不着调。凌雪峰却早已安排下属火速赶往徐州太府,传递密令,哪怕翻山越岭、日夜兼程,也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带回一个讯息——蝗灾必须“已退”。在他看来,这不仅是一道呈给朝廷的折子,更是一场权力博弈中的筹码,容不得半分差池。
宫阙深处,太后静坐帷幔之后,目光清冷而深远。她对萧千清娓娓道来皇帝的用心:将监国重任交到他手中,看似倚重,实则是把他轻轻架上高台,等着看他何时踩空、何时失足。萧千清静静听着,指间轻敲几案,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服输的光。他自认并非庸碌之辈,怎肯任人摆布成棋盘上的一颗弃子?话虽未多言,心中却已暗自立下誓言,要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较量里,走出属于自己的一条路。
与朝堂剑拔弩张相比,公主萧荧所在之处,却是另一种紊乱与静谧交织的光景。她时而疯癫,时而天真,喜怒毫无章法,兴起时可以将屋内摆设一一砸碎,转眼又会乖顺地坐在窗前,认真听人说话。宏青看在眼里,只觉唏嘘——堂堂皇室公主,却沉迷于毒药之道,为了实验药性竟不惜牺牲无辜性命。在他眼中,这是对生命的践踏。但萧荧却仿佛被触及某处伤痕,激动反驳,那些人的死并非全在自己,她只是在验证真相,那些来自南方的人曾夸口说根本不惧毒虫,若非他们轻慢性命,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。
太后临别之际,再三叮嘱萧千清,监国期间须处事果断,尽量将权柄握在手中,明里守礼,暗中争势。表面上,他只需做出一副恭顺听命的样子,实则要在这段时间悄然积累自己的羽翼。萧千清望着母亲略显苍老却依旧锋利的眼神,心中复杂万分,却终究一言未发,转身匆匆离去,只因此刻还有更加迫切的事——他要去见那位总让人头疼却又心软不已的妹妹。
当萧千清郑重提出不再允许萧荧研制毒药时,公主眼中露出的并非愤怒,而是深深的委屈。她说自己钻研毒药,从不是为了杀人,只是想找到控制生死的钥匙,在那冰冷的药瓶与复杂的配方中,寻找某种可以挽回过往的可能。萧千清知她心思,又知她对宏青暗生情愫,便柔声安抚,承诺以兄长之名护她周全。临走前,萧荧向他讨要了一笔颇为可观的银两,故作神秘地说有“大用处”,眸中却闪烁着别于疯癫的清醒光芒,仿佛在密谋一件只有她自己才懂的事。
遥远的边地营帐之中,凌苍苍落入库莫尔之手,被囚禁在陌生的土地与语言之间。库莫尔打量这个口无遮拦的姑娘,只觉好笑,她明明句句谎话,却偏要说得理直气壮,仿佛天下众人皆该顺着她的逻辑往下听。反倒是库敏佳,见她在困境中仍能怡然自若、嘴上不肯服软,心中烦躁又隐隐欣赏。库莫尔轻声提醒,库敏佳最经不起的,就是被人故意激怒;而库敏佳则遗憾地说,若凌苍苍不是个姑娘,倒真想将她纳入麾下,做一柄锐利却不驯服的刀。
另一边,杜听馨率军本可在三日内抵达边境,却因私心而悄然更改军令。她对凌苍苍向来心怀成见,既厌其出身高贵,又厌其不合规矩,便借“将士疲惫需休整”之名,硬生生将行程拖延两日。她深知凌苍苍乃是敌人眼中的珍贵人质,以那女子的身份与价值,对方绝不舍得轻易杀害。既然如此,便任由凌苍苍多受几日折磨,以此为代价换来边境布局的从容与主动,她自认并不吃亏,甚至隐隐有一种报复得逞的冷酷满足。
帝都之中,夜色如墨,灯火却仍未尽熄。萧千清翻阅一摞摞奏折,愈看眉头愈皱——这些折子内容空洞,言辞虚浮,无非是些求赏邀功、互相倾轧的陈词。霎时,他恍然明白皇帝究竟想让自己做什么:不过是替他承担这些劳心费力却毫无成就感的苦差。想到这里,他忽然不再烦闷,随手将折子放下,转身便离开案前,仿佛卸下了某种沉重的枷锁。
然而,宫闱之中波澜从不因一人心情好坏而停歇。内侍匆匆前来,催促宏青去请萧千清议事。偏偏此时,萧千清正在沐浴换衣。钟霖推门而入,本是来兴师问罪,却被萧千清一把拽入水中,溅起一池水花。宏青在门外敲门,听见里头动静古怪,心中早已脑补出一幅“王爷藏娇”的滑稽画面。萧千清仓促应对,话语吞吞吐吐,更让人误会滋生,好不容易才把人支走,暗处却传来钟霖压抑不住的咬牙声,水汽氤氲间,两人视线交错,别有一番微妙。
待笑闹散去,夜色更深,萧千清终于将心底真正忧虑说出口。他恳请钟霖代自己走一趟徐州,去探查那桩被奏折笼罩在“蝗灾已退”字眼下的隐情。他不信凌雪峰这位老狐狸会在此事上坦陈无欺,更担心民间疾苦被粉饰成歌功颂德的信笺,永远飘在皇城的高阁中。于是他要钟霖潜入徐州知府衙门,拿到官印,查明真相。那一刻,他少见地放下玩笑与轻佻,将“身家性命”五个字郑重托付于人,钟霖感受到这份信任,心中也不由得沉了下来,暗暗发誓务必竭尽全力。
宏青随后被召入,萧千清提起萧荧,语气难得郑重。他说那位看似疯疯癫癫的公主,比宫里许多自诩聪明之人都要纯真善良。制度本是为护人,而非为害人;一味以冷酷的条文去裁断人心,只会把柔软的灵魂逼疯。宏青闻言,心中愧疚愈重,记起自己对萧荧种种苛刻与误解,终于鼓起勇气前去见她。萧荧见到他,便将自己珍视的玩物与秘藏一一拿出相赠,眼中满是信任。得知宏青便是当年救自己一命之人,更是毫不犹豫地表示此生都愿善待于他。宏青被她如此坦然的情意所触动,心防悄然松动。
朝堂暗潮、后宫深意、边关烽烟、民间疾苦,在这漫长又惊心的时日里交织成一张愈发紧绷的网。凌雪峰并未因一纸奏折而停下脚步,他步步紧逼,将矛头重新对准萧千清,给出最后期限——三日之后,他要听到萧千清亲自宣示的一道放粮口谕。那不仅仅是一份对灾民的恩赐,更是对监国之权与担当的一次考验。三日时限,仿若一道无形的枷锁,套在每一个人心头:有人筹谋,有人挣扎,有人负重前行,有人不知不觉间被卷入更大的棋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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