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古平原一再恳求下,苏紫轩终于答应出面,将威名远扬的九帅请到营中相助。九帅到来后,挥军破阵,不仅从清军手中救出了被俘的义军兄弟,还把身陷囹圄的李成和白依梅一并营救出来。九帅眼见李成浴血奋战、胆略过人,大为赞赏,当场开口相邀,任命他为自己的参谋,许以高位厚禄,望其为己所用。
李成心中却犹如乱麻,他出身义军,自小便将“抗清”二字刻在骨血里,怎肯轻易为清军效力?然而,古平原为了救他,几乎将性命都搭进去,而营中那些被俘的兄弟,也正因他而处境艰难。若是自己一味拒绝,遭殃的不止是他一人,更会连累同袍们无辜送命。在忠义与大局之间,他煎熬挣扎,最终只得压下心中反感,勉强应下九帅参谋一职。
他拖着满身伤痕从床榻上支撑起身,强撑着换上清军军服,那一刻,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沉重。他把义军弟兄们逐一召集到身前,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劝说众人放下手中的刀枪:如今大势已去,再逞匹夫之勇只会换来白白牺牲,不如回乡务农或做工,安顿父母妻儿,好好活下去。话音落下,营帐中一片死寂,那是满腔热血被迫冷却的沉痛。
劝完这番话,李成仿佛已完成了自己最后的使命,他缓缓抽出佩剑,眼中没有恐惧,只有解脱与不甘交织的光芒。在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,他毅然决然横剑自刎,用血来守住自己一生的信念。白依梅扑倒在他怀里,紧紧抱住那具渐渐冰冷的身体,悲痛得几乎撕裂了胸腔,哭声嘶哑而绝望,仿佛要把所有活下去的勇气一并哭尽。营中义军将士无不动容,纷纷跪地,面对李成的遗体深深叩首,以最庄重的方式向这位宁死不屈的兄长致敬。
九帅见状,虽对李成的刚烈颇感惋惜,却仍然没有放弃从中邀功的打算。他命令苏紫轩安排那些义军将士向西三十里,前往自己的营地登记领赏,之后各自回乡,散归田里。嘴上说得仁义,心中却盘算着要将李成的人头带回去交差,好在朝廷面前讨一份封赏。苏紫轩轻声劝慰白依梅要节哀顺变,白依梅却早已看透李成的脾性——他绝不会苟且偷生于敌营之下,只是没想到这一刻来得如此决绝。
当苏紫轩下令士兵抬走李成尸体时,白依梅很快察觉他们并非是要安葬李成,而是另有所图。她拼命阻拦,声嘶力竭,却终究敌不过一群兵丁的蛮力,只能眼睁睁看着心上人被抬走,想到他头颅可能被悬于城门、成为邀功的筹码,悲痛与愤怒交织成一股巨浪,将她彻底吞没。心神受创、气血攻心,她再也支撑不住,重重昏倒在地,仿佛连活着的念头都随之崩塌。
古平文急忙请来大夫替白依梅诊治,然而草药针灸也难以医治她那颗破碎的心。她生无可恋,只求一死相随,浑浑噩噩之间几度试图轻生,令古平文焦急又无奈。他回家与母亲商量,对方也束手无策,只提议请学识广博的廖先生和善良细腻的廖姑娘前来相助。廖先生听完大夫的病情汇报,知晓白依梅心病难解,便让女儿暂住古家,细心陪伴照料,盼能从情感上唤醒她活下去的意志。
夜深梦寒,白依梅从噩梦中惊醒。她神智时清时浊,恍惚间仿佛看见父亲坐在床边守护自己,便以为又困在梦里,索性一股脑儿将这段时间经历的血雨腥风、离合生死都倾诉出来。她说及战火中与李成的相知相守,说及囚笼里朝不保夕的恐惧,说及他为了守护兄弟、宁愿以死明志的那一瞬。梦中的父亲耐心倾听,只温声劝导她:既然痛苦已成过去,便不要让它日日啃噬余生,活着的人更该学会放手,替逝者好好活下去。
另一边,徽茶的风波也在悄然酝酿。胡老太爷带着伙计侯二匆匆来到古家,向古平原求助。原来,李万堂仗着手握朝廷赋予的茶叶专营权,突然下令全面封杀徽茶,不许洋人和各地茶商再售卖安徽茶叶,往日繁盛的茶路顷刻间陷入瘫痪。古平原自幼在茶山长大,只懂如何辨叶采青、杀青烘焙,对于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却知之甚少。胡老太爷只得耐心为他剖析:徽茶平日三大去路——一部分由各地茶行收购,转销蒙藏、新疆等地;更多的则千里迢迢运往广州,交由十三行转卖给洋商,方成就“天下第一茶”的美名。
如今茶叶专营权落入李万堂手中,他一句话便让洋人不敢碰徽茶半片,原本赖以为生的商路眼看就要被彻底掐断。古平原原本并不想卷入其中,他心中最要紧的只是一家老小的平安,尤其是要好好侍奉年迈的母亲,安守茶山过清静日子。胡老太爷见他意兴阑珊,不由得大失所望,正要拂袖而去。谁知古平原顺口问了一句:李万堂为何对徽茶如此咬牙切齿?胡老太爷这才忍不住道出缘由——当年的“天下第一茶”夺走了李万堂的风头,他心中怨气难消,扬言“古平原不死,此事不休”。
这几句话如同一把火点燃了古平原心中沉睡的骄傲与怒气。他可以不争富贵,却不能任人欺到头上还退缩不前。既然对方要斩断所有出路,他便要重新为徽茶杀出一条活路来,与李万堂正面较量。没多久,李钦代表李万堂来到安徽茶商会,和众掌柜谈判。他不但开口就将收购价压到原来的两成,几乎等同抢劫,还搬出朝廷的名义施压,要众人俯首听命。众茶商敢怒不敢言,正左右为难之际,古平原和胡老太爷赶回商会。
古平原先是当众向李钦拱手致谢,提及此前正是李钦暗中给常玉儿传信,他才幸免于难,欠了对方一条命。然而,恩是恩,理是理,他随即严辞谴责李钦仗势欺人、强取豪夺,简直是在断徽茶人的生计。李钦却不以为然,冷笑着撂下狠话,让古平原有本事到客栈里再与他一较高下。暗中风云涌动,明里却是针锋相对。事后,古平原与商会众掌柜商量,对方纷纷愁眉紧锁,迟疑不决,他却态度坚决:既然广州茶路被堵,他就亲自去广州,与洋商们面对面谈生意。
与此同时,廖姑娘依约到古家帮忙照顾白依梅,她温和细致,言语缜密,既为她熬药喂汤,又陪她说话解闷。古平文对她一见倾心,心里喜得如同吃了蜜,不论大小琐事都抢着代劳,只盼在她面前多留几分好印象。而廖先生却趁女儿不在身边,悄悄找到古平文,胡乱编了个“买药”的借口向他要钱,转头便拿去赌桌上一掷千金。古母忧心白依梅的存在会牵连古平原,让古平文干脆拦着,不让外人轻易见他,古平文这才惊觉事态不小,却一时也想不出良策。
很快,廖姑娘发现父亲久出未归,回家四处寻人未果,又听说他曾向古平文要银两“买药”,便立刻意识到他极可能旧病复发,又去赌坊豪赌。她急怒交加,一番埋怨几乎把古平文怨得无地自容。可古平文对她情根深种,又顾念未来岳父的面子,不敢多言指责,只能一再为其遮掩。另一方面,古平原正为茶路奔走,哪知又被卷入这桩家务烦心事。
为了给徽茶寻找新的出路,古平原亲自到客栈拜访李钦,放低姿态请求他为自己引荐几位可靠的洋商。李钦劝他趁早认输,直言这次万茶大会李万堂砸下无数银子,原本指望一举成名,却被古平原“天下第一茶”抢尽光芒,如今心中怨毒已深,绝不会给他留半分余地。自己则打算抽身而退,转投盐业,既稳妥又少是非,不愿再掺和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。
话虽说得绝情,终究碍于旧情,李钦在古平原转身欲走之时低声指点:若真想另辟蹊径,不妨去上海,找赫德出面引荐英商理查德。此人手握洋行货权,说得上话。古平原听入心中,当即决定动身。他原想带上古平文一同前往,谁知这时才得知廖先生已在赌局中输得精光,被人扣住,需五百两银子赎身。古平原只好先让弟弟拿钱将其救出,免得再惹出人命案来。
在廖姑娘尽心照料下,白依梅的脉象渐渐平稳,却仍旧紧闭双眼,仿佛不愿回到这个让她痛不欲生的世界。古平原临行前托廖姑娘转告:过去的血泪再如何刻骨,也终究只是过去,她腹中尚有李成留下的骨血,这是他用性命托付的希望。无论如何,都要坚强活下去,把孩子平安养大,这样李成在九泉之下方能安息。几句话宛如一道灯火,悄然点亮了少女心底最深处的柔软。
安排妥家中诸事后,古平原与古平文踏上前往上海的船只。江风猎猎,水波无言,他们一路沉默,却都明白此行的成败,足以决定徽茶乃至整个古家的命运。抵达上海后,两人顾不得舟车劳顿,径直前去拜访赫德。赫德历经洋商与官场风浪,识人无数,他虽愿帮忙,却郑重提醒古平原:理查德在洋行中举足轻重,性情骄矜,稍有不慎便会得罪此人,届时茶路再无回旋余地。
不久,理查德在赫德宅邸的后花园闲坐品茶,春色葱茏,茶香袅袅。赫德引见二人入内,古平原直截了当地向他提出疑问:徽茶品质上乘,为何洋行却迟迟不肯出手收购?理查德毫不避讳,坦言自己与李万堂早已是合作伙伴,对方既已放话不许他买安徽茶,他又岂会坏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关系。更冷酷的是,他还提醒古平原,不必再去求见其他洋行的洋人,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保持一致态度,不会为了一点好茶得罪手握特权的李万堂。
面对这重重封锁,古平原并未退缩。他眼神坚定,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,当场立下誓言:终有一日,他要让理查德和所有拒绝徽茶的人,为今日的傲慢与短视追悔莫及。茶香仍在风中弥漫,而一场更为惊险的商战,也在这看似平静的花园里无声开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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