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声在城巷间盘旋,刀光藏在笑语背后。赵庆田从一段不经意的探询里听见了火与血的气息——汤德远正向肖铁林打探川野的落脚处。他胸口那团为“嘎牙子”而生的仇焰再度被风点燃,恨意几乎要从牙缝里渗出。然而表面的他仍是那副沉稳面具,第一时间转身去向川野报信。川野像一尾伏在暗潮里的鲨,等待这一天已太久。他吩咐赵庆田盯死肖铁林与汤德远的一举一动,要把每一丝试探都拧成他手里的绳。
另一头,鲁长山得到密报:肖铁林经营的鸦片仓库在夜里化为灰烬。火光照破了许多人脸上的算计,鲁长山的直觉把火线指向汤德远。万福庆与高云虎却愿意顺势出手,打断川野那条最毒的脊骨。鲁长山心知局势逼仄,叫万福庆去把汤德远请来,当面摊开话头。他要把各方潜伏的心思拢在一处,以最短的刀法切入最硬的骨节。
与暗流相伴的,是田小贵的梦魇。他的夜晚总被惊醒,眼前闪回的,是被日伪警察铁丝缠身、皮鞭加身的那些日子。每一下落在身上的痛,都像钉子,钉住他对光明所剩不多的渴望。他被拷打到神形俱疲,连求生都仿佛成了一种羞辱。人不人、鬼不鬼,命却依旧被悬在冷钩之上。
更冷的,是川野的办法。他突然现身,命人给田小贵注射一种慢慢攀附灵魂的毒,让人欲罢不能、弃之必亡。任务冷冰冰:尽快摸上抗联的边,想尽法子窥见他们的根据地。为免毒发要命,川野又派大夫定期注射,像给溺者一口气,又像在勒紧绳索。大夫替他冷声转达期限:拖不得,慢不得。田小贵不愿再被这根看不见的鞭子驱赶,他去求鲁长山带他远走,却又怕组织不再伸手原谅。鲁长山拢着他的肩,叫他莫要多想,活着,是第一道坎;过了,天就亮。
与此同时,上级把一张冷牌落在桌上:派李正浩除掉川野。李正浩不言不语,像影子贴着影子,跟在川野之后,细细描摹他的行走轨迹——何处停、何时转、与谁对,一点一滴织成一张无形的网。他明白,这一仗只能成功,不能回头。
毒瘾像一只无形的手在田小贵体内抓挠,疼到骨缝里。他正被折磨得失去人形,大夫又迅速寻到他。他伏地求药,大夫却收起善意,冷冷逼问:要药可以,先把鲁长山他们的行动计划拿来。没有计划,就没有药。人心与毒之间,竟摆起了交换的秤。田小贵被逼到墙角,呼吸里全是粗粝的砂,一半是求生,一半是羞愧。
无计之下,他去汤德远家附近蹲守。天光被云遮住时,他看见万福庆来敲门,轻声约汤德远到大东宝局面谈。时辰一到,汤德远按约而至。鲁长山只身前往,不让更多人曝露。高云虎与万福庆守在门外,耳朵贴着风声,眼睛盯着街角。田小贵一路跟着,直到看见鲁长山与汤德远相对而坐,才急急拨通大夫的电话,把这条线报了出去。另一端,赵庆田也没闲着,他把日伪警察派去跟踪汤德远。警察远远看见汤德远赴约,当即打电话向赵庆田回报,网眼开始收紧。
屋内,鲁长山话不铺陈,刀口向内。他直言组织已经决议动手刺杀川野,但要先摸清日军在大秃子岭的兵力部署。他请求汤德远想法子挟住肖铁林,从他口中抠出那份部署的每一个数字与换防时间。汤德远沉吟,担心肖铁林这个人油盐不进,未必肯配合。鲁长山的眼神像一颗子弹,“赌一把。”他说,声音不响,却压住了屋里的空气。他要赌的,不只是肖铁林的口风,更是时局的走向与每个人的胆量。
门外的脚步忽然密起来。赵庆田带着日伪警察扑至门前,风里的杀气近得只剩一线。万福庆与高云虎对视一眼,立刻分头应对。高云虎压低嗓音,让万福庆去宝局前门开一枪,先把正门的目光打乱,他自己去后门接鲁长山。田小贵看见警察蜂拥而来,心中那股求药的焦灼与求生的本能交织成一根猛劲的弦,他不管不顾往里闯,却被警棍硬生生挡住,随即招来一阵拳脚。他蜷在台阶下,耳边全是皮鞋踢在骨头上的闷响,眼里只有门缝里掠过的那道黑影。
屋里人心如弦,屋外枪声初响。鲁长山与汤德远知不可久留,从后门疾步撤离。巷子窄如刀背,脚步快过心跳。高云虎已经发动汽车,万福庆从前门放出的那一枪果真引走了大半注意。车子一跃而出,警察紧追不舍,轮胎在碎石上扬起怒意。鲁长山回身开枪,几声短促的火舌在空气里破出裂痕。汤德远向万福庆要了一把枪,动作利落,没有多余的言语。他抬手一击,击倒了追上来的警察。车影与警笛在街角纠缠,最终被甩在后视镜里。夜色重新合拢,像一张巨大的幕布,把刚刚发生的一切吞入无声的黑。
风仍在吹,城仍在沉默。被惊动的猎手又沉回暗处,未了的账还压在案上。鲁长山与汤德远在逃亡与抗争之间把命系成一股绳;李正浩仍在阴影里计算那一枪该落在何时何处;田小贵被毒与忠之间撕扯,步步濒临深渊的脊;赵庆田的心如双刃,一面贴着复仇的热,一面抵着苟活的冷;而川野以不动映众动,静静收拢他布下的每一圈网。所有人的命运线在这一夜互相缠绕,紧到几乎喘不过气,只待下一声枪响,把沉默的未来撕开一道口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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