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场关乎药市格局的暗流,悄然自一纸商约未定之时涌动。闻知秋先遣褚韶华出面邀约,夏元却以老成姿态,转而请闻知秋亲赴橘井堂。踏入这座名噪沪上的堂口,闻知秋故作拙态,举止间仿若村野初进繁华,不时对药柜陈设、丸散方名评头论足,言语里既有不合时宜的稚拙,亦刻意流露出几分轻慢。掌柜梅三度好言相劝,一再陈述夏元在药商公会中的分量与威望,然而闻知秋面上无波,仍是一副不把夏元放在眼里的样子,仿佛全不知所谓强龙卧于此堂之中。
双方落座,商议方才入正题。夏元开宗明义,称可在橘井堂挂柜售卖清神丸,但需去'闻氏'之牌,用橘井堂原料、按其质量规范重新生产。闻知秋毫不迟疑,当场允之。旋即夏元又加重砝码:倘若清神丸一年内无法占领同类药品三成市场,闻知秋需无条件献上配方。此言既出,闻知秋断然摇头。田记西洋清脑丸势大声强,一时半刻难以撼动,若贸然承诺,无异自拆自家护城河,将秘方拱手奉上。
话锋一转,闻知秋以价换势,提出让夏元将原料价再降三成,好以低价策略与田记硬拼;若夏元不肯,则请其以十万大洋入股,闻知秋出让闻氏百分之十股份,以钱换时,以股换路。夏元沉吟再三,点头应下十万之数,却将筹码加码到闻氏百分之二十股份。闻知秋见好就收,以继续沿用'闻氏'牌号为交换,坚守自家金字招牌。夏元权衡之下松口,但又圈出红线:一年内若清神丸达不到三成市场占比,闻知秋须原价回购股份,不得有违。唇枪舌剑,千回百转,终以一纸协议定格:橘井堂押注十万,持股两成,闻氏保住牌面,亦得以借势起步。
走出橘井堂,闻知秋神色自若,邀褚韶华去吃西餐压压惊。席间,褚韶华回想方才谈判,虽叹夏元心思缜密、布局稳狠,却对闻知秋的'拙态'有了新的理解——入场便装怯,步步以退为进,最终将对方最锋利的条件一寸寸磨平。她感到惊异:若闻氏果真完成'三成之约',夏元可借势击败田记;若不成,股份仍回闻氏,夏元却也不伤身家,从头至尾,乃是一场只赢不输的巧局。而闻知秋则在其间取到自己所需之最大筹码,令夏元亦对其刮目相看,暗自思量借其手与田记交锋。
协议签下不过数日,作坊里已是灯火通明。褚韶华披星戴月,亲自盯制清神丸工序,逐项校正、逐环把关。闻知秋亦日理万机,奔走于原料、渠道与账册之间。某日,她捧着几页流程改良清单来汇报,推门见闻知秋困极打盹,便放轻了脚步,静静守在案旁。又过数日,褚韶华自印刷厂取回两万余张'东方补脑丹'宣传单,归途腰背难支,几乎晕厥仍强撑着将其中五千张转交给程辉,拜托他发动同学周末上街派发。
不料一场失误突至。闻知秋翻阅广告,察觉文案与版式竟与田记'清脑丸'如出一辙——牌面虽印'闻氏清神丸',却套用了对方模版与广告词。他急拨电话追问,印刷厂方才醒悟:田记亦在此厂下单,工人忙中出错,模版混淆,承诺三日内补印更改。褚韶华这才记起,五千份已送出,顿时心生惊惧:侵权之祸恐将成真。两人不敢耽搁,立刻奔赴程辉学校,方知高年级的同学已取走百余张下街散发。于是他们按路线逐户询问、挨家回收,从暮色至拂晓,风里来,雨里走,终找回九十六张。褚韶华愧疚难安,主动请降一个月薪水以谢过失,闻知秋却摆手止之,只让她回去好生歇息,次日再拟一份周全的销售计划。
一夜未眠,她写下详备方案,既有报纸头版投放之计,亦有携'东方补脑丹'叩响上海国药公会之策,期于众人之目光里夺一城声势。闻知秋看过连称'精巧',却道成本过高,形同折翼难飞;更何况国药公会主席正是田同道,阻力可想而知。褚韶华却不认输,笃定自己能说服另外两百家药商。闻知秋终究将方案弃入纸篓,转而给她买了一双舒适皮鞋,陪她一家家药铺跑,一间间叩问,立志于月底之前把沪上各大药房尽数走遍,以脚步丈量出第一批生意的热度。
这一路既是市场,更是江湖。傍晚时分,尚余三家未走,田记的伙计猝然堵路,言语间威逼恐吓。褚韶华怒火冲冠,抄起身边粗棍便上,呼喝之间逼得对方纷纷后撤。闻知秋拾起一块砖头,一面虚张声势欲上前助阵,一面暗暗戒备。几名伙计见状脚底抹油,逃之夭夭。危机虽解,二人却为行事取舍颇有龃龉:闻知秋嫌她太过锋芒,褚韶华则以理力陈,坚持不让步,转身拂袖先去,闻知秋也只得追上。
另一处,康二妞在公司里撞见闲言碎语,有同事嘲笑田同心对她并无爱意,更无娶她之心。她面上不甘,言语回击,事后寻到孙龙吟,求其照几张与田家人其乐融融的照片,欲堵悠悠众口。孙龙吟劝她莫要操切,她却决意要一锤定音。恰逢田同道为二姑奶奶做寿,沪上名流云集,穆子儒代师父金先生出席。康二妞衣饰明艳亮相,田同心有几分为难,仍让她落座身侧。她献酒致意,笑语盈盈,孙龙吟抓拍数张,镜头里人情热闹、礼数周全。宴间她出外廊透气,遇穆子儒捧包子充饥,便随意坐下分食一枚,倒也兴致盎然,仿佛另有一种俗世里的人间温度。
而在市场前线,汗水从不亏待野心。短短一月,东方补脑丹已进驻沪上九十家药铺,销量节节攀升。清晨时分,闻知秋兴冲冲请褚韶华吃早饭,谈笑间共绘蓝图——有人要做江湖第一,有人要把'迟春堂'再度擦亮;两人不约而同,皆以为曙光在望。却不想街角报童声声高喊,头版头条赫然醒目:田记状告闻氏侵权。闻、褚二人脸色一变,赶赴律师处求解,方知田同道已揪住那两张错版广告,并联手西洋清脑丸研发者克劳迪提起诉讼,索赔高达二十万大洋,意在釜底抽薪,令闻氏方寸大乱。
责之所归,褚韶华当即请缨,欲独自扛下所有责任。闻知秋却断然拒绝,轻飘一句'不是一个人的错',压住她的愧意与自责。黄昏里,她独自去了江边,任晚风拂面,心事如潮。康二妞闻讯赶来,拍胸脯称要出面周旋,言道田家已对她另眼相看,或可从中调停。与此同时,夏元得知官司将至,心下焦灼;许宏年更催促夏元将预付给闻氏的三万大洋追回,谨防风浪扩大。
城市灯火在远处一颗颗亮起来,商局的棋盘也在夜色中潜移默化。闻知秋曾以'怂'作伪装,探得对手心思,亦以'贱'自嘲换取议价主动;夏元深谙算计,既想借闻氏之力击田记,又要确保自身退可守、进可攻;褚韶华以汗水为笔、以胆气为墨,一次次在看似不可能处开路;康二妞心怀执念,既要博名,又求归属。诸般人心、诸般算盘,如同一锅未断火的药,文火慢熬,时而翻滚,时而回甜。只是这锅药最终会熬成解局的良方,还是苦涩的败笔,无人敢轻言定论。
但有一点分明:市场从不怜悯踟蹰之人,亦不奖掖莽撞之举。真正的胜负,往往不在一两场唇枪舌剑,不在一纸讼词输赢,而在每一次看似无关紧要的选择里——降价的三成、三成的占比、十万的大洋、两成的股份、补印的三日、追回的九十六张。那些微小而坚硬的数字,像是石子,铺在破局者的脚下,决定着每一步是否踩得稳,走得远。待到晨光再临之时,谁能在风雨过后仍挺立于药市的潮头,怕还要看这几颗石子的排列,是否终成通向坦途的路。
商海风云暗涌之际,褚韶华奉命前去探探夏元的口风,不想对方却抛来一纸邀约,要与当家人面谈。闻知秋应约踏入橘井堂,眉眼间却换上了另一副面孔,故作畏缩谦卑,俨然一个未曾见过世面的草包,偏偏对堂内药柜摆设、药材火候指指点点,语多轻薄。掌柜梅三度几番提点夏元在药商间的份量与威望,他却丝毫不买账,举止散漫,仿佛根本没将这位药业新贵放在眼里。
几番试探之后,夏元开出合作条件:清神丸可在橘井堂代售,但须弃用闻氏招牌,并以橘井堂所供原料重制。闻知秋当机立断尽数允诺。孰料夏元再递一刀,言明若清神丸一年内拿不下同类三成市占,闻氏便要无条件献上配方。此话一出,闻知秋立断拒绝——田记西洋清脑丸声势正盛,短期内难以撼动,贸然签下此约无异于拱手让出祖传心血。旋即,他另辟蹊径,以退为进:要么原料立减三成,好让他以价搏势;要么即刻出十万现洋,换取闻氏一成股份。夏元权衡再三,答应出资,但改口要两成股份。闻知秋趁势提出保留'闻氏'牌号的底线,夏元沉吟片刻,终作让步,却附加一道保险——若一年之内未达三成份额,闻氏须按原价回购股份。唇枪舌剑至此方告一段落,握手言欢时两人各藏心机,表面风平,水底却已暗流汹涌。
酒过三巡,闻知秋携褚韶华吃西餐以作庆贺。席间,褚韶华回味先前谈判,一面感叹夏元心思深沉,谋算周密,一面又为闻知秋捏了把汗——这桩买卖,若达标,夏元得以借势击败田记;若不达标,股份又可原价退回,进退皆得,几无损失。她惊觉闻知秋在橘井堂里那一身'怂包'的戏码,原来是以退为进的锋刃,心下不免升起敬意。梅三度看人只看表,认定闻知秋不过绣花枕头,夏元却看得更远:自其踏堂而入,便在扮演,几乎把他想要的一切悉数纳入囊中。自此,夏元对闻知秋另眼相看,暗起念头,要借这位不动声色的对手,去牵制庞然的田记。
合作尘埃落定,紧随而来的便是昼夜不息的忙碌。褚韶华日出而作,亲自盯在作坊里,带着工人改良流程、赶制清神丸;闻知秋也马不停蹄,奔走筹划。某日,她捧来流程改进方案,却见闻知秋伏案小憩,便不忍唤醒,只在旁静候。旋即,她又肩挑重担,去印刷厂领回两万余张'东方补脑丹'的广告样单。连轴转的奔波令她几近力竭,仍不忘捎五千份给程辉,请他召集同学于周末分头散发,借势造起第一波声量。
岂料天有不测,闻知秋翻看样单,心中一惊:图版措辞竟与田记'清脑丸'如出一辙,只是把商标换成了'闻氏清神丸'。他立刻致电追问,方知印刷厂同时承印两家广告,工人一念之差误用了模版。印厂表示三日后补印闻氏新版。话音未落,褚韶华倏然忆起:先前那五千份已送至程辉手中。若已撒出,便触及侵权是非。两人不敢怠慢,急奔学校,得知高年级学生已携百余张出门散发。于是二人按路线逐一追索,踏灯火、走夜路,从黄昏忙至拂晓,终追回九十六张。褚韶华自责难安,主动请罚一个月薪水,闻知秋却并不苛责,只让她回去歇息,稍后再写一份成系统的销售计划。
一夜未阖眼,她仍咬牙撰成详尽方案,连同登报广告的文案一并呈上,又筹划携'东方补脑丹'叩响上海国药公会的大门。闻知秋忧心重重:田同道身为公会主席,其阵前把守难以撼动。褚韶华却笃定自信,直言可争取两百家药商的认同,绕开权势藩篱,以合力破单点。闻知秋看罢,称誉'排兵布阵颇佳',只是开支浩大,现金流难以承受,话毕将方案丢入纸篓。转念之间,他替她买来一双最合脚的皮鞋,言简意赅:'走路是最省钱也最见功夫的办法。'于是二人挨家挨户踏遍药铺,以口碑与诚意为敲门砖,誓在月底之前跑遍沪上诸家字号。
黄昏落幕,脚程尚余三家未及,岔路忽起风波:田记的伙计横拦去路,口出威胁。褚韶华怒火点燃,抄起旁边木棍便追,将几人打得仓皇而逃。闻知秋匆忙拾起砖头想要相助,回头却只看见对方落荒之背影。他责她冲动,她不服,言辞针锋相对,气势不让,拂袖先行。闻知秋只得快步跟上,街灯把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,像两条倔强又并进的线。
另一边,康二妞在公司里无意听到流言,皆言田同心不过逢场作戏,谈不上喜欢,更无成亲之意。她当场以牙还牙,随后转身去找孙龙吟,要他设法拍下她与田家长辈亲近的照片,借以堵住悠悠众口。孙龙吟劝她勿操之过急,她却执意要造势。恰逢田同道为二姑奶奶大摆寿宴,沪上名流俱至,穆子儒受师门金先生之托前来致贺。康二妞盛装现身,田同心一愣,只好硬着头皮安排其在侧。敬酒寒暄之际,孙龙吟抓拍数幅,算是应下她的一半心愿。稍歇之时,康二妞出外透气,正撞见穆子儒立在廊道啃包子,便也凑趣分食,倒添几分寻常人家的朴素亲切。
日复一日的奔忙没有白费,短短一月,'东方补脑丹'已入驻沪上九十家药铺,销量步步高攀。清晨的早点摊前,闻知秋笑意难掩,畅想终有一日问鼎同业之巅;褚韶华则念念不忘要把迟春堂发扬光大,让老字号在新秩序中重焕生机。正在这时,报童振臂高喊,头版大字映入眼帘——田记起诉闻氏侵权。二人旋即奔赴律师处咨询,方知田同道已觅得当初错印外泄的两张广告单,并联手'西洋清脑丸'研发者克劳迪,向法院提起诉讼,索赔二十万巨款。褚韶华挺身而出,请求独当其咎,被闻知秋婉言谢却,他只言:'这是我们的局,不是你一人的罪。'
夜色沉沉,江风带着潮湿的凉意。褚韶华独自走到江边,心头千回百转,既悔自疏,又忧未来。康二妞闻讯赶来,信心满满地表示可出面周旋,她自以为已被田家接纳,不难疏通关节。与此同时,夏元得知田同道动了真刀真枪的诉讼,亦为闻知秋捏汗。许宏年却一心算计银钱,催促夏元先把预付给闻知秋的三万大洋讨回,以免节外生枝。暗潮涌动之下,局面愈发复杂,仿佛一盘棋行至中局,黑白未分,杀招已在袖中,众人只待破局之时各显身手。
风声紧,鼓点急,功亏一篑与一战成名之间只隔着一线之差。有人以退为进,有人借势而上,有人以真心取信于人,也有人以虚名自缚其身。清神丸、补脑丹、西洋清脑丸三方暗中角力,市井巷陌成了战场,报端舆论成了刀锋。此时此刻,胜负未定,但每一步都在为下一步蓄势;每一场误会,也可能成为出奇制胜的伏笔。愿那抛洒汗水与心血的人,最终能在风浪之上,寻得一方干岸;也愿这城里的灯火,见证他们在迷雾中的坚持与清醒。
一纸错印,激起商海惊涛。印刷厂误将田记的模版套用到闻氏广告上,不仅擅用了研发者克劳迪教授的肖像,连广告文案也如出一辙。为查明真相、杜绝流弊,褚韶华与闻知秋通宵奔走,硬是从坊间收回了九十六张被程辉同学散发出去的传单,只余四张去向成谜。偏在此时,田同道握着两张'错版'广告单据,步步紧逼,以侵权之名将闻氏告上法庭,一时间风声鹤唳。
面对此变,褚韶华与闻知秋亲赴田家,陈以利害,叙以缘由:错在印刷,非属主观;四张未寻回的旧单,正在全力追索。她更备下印工与散发同学的证词,表以真诚,携闻知秋屡屡赔礼,并愿以五千块大洋弥补田记损失。田同心从旁缓颊,眼见僵局将解,岂料田同道话锋一转,索性开出苛刻条件:东方补脑丹须自橘井堂即刻下架,今后原料唯从田记药号采买,更要闻知秋出面举报守元药号'以次充好'。闻知秋闻言,断然不肯,称不愿背信弃义,更不能给夏元扣下莫须有之罪。田同道大怒,扬言告到他身败名裂。闻知秋故作轻松,让褚韶华替他拿主意;褚韶华目光如炬,断然回绝合作,并立下军令状:终有一日,要让闻氏超越田记。此言落地,激得田同道气结齿冷。
回到药房,夏元及时雪中送炭,托梅三度转来一笔周转之财,又请出沪上口碑最盛的林律师为闻氏辩护。褚韶华冷静评估,直言官司十有八九难胜,然若借势发声,或能为东方补脑丹打开新的销路。闻知秋不肯就此折戟,决定从'克劳迪教授'入手,寻觅破局之道。他打探得教授常出没某家酒吧,于是前往一探,果见克劳迪醉态酩酊,助理黄德明在旁极力安抚。电光石火间,褚韶华打电话将黄德明引至门外,装作与其相熟的女子,轻言软语、东拉西扯,为闻知秋争取面谈良机。闻知秋趁机上前,诚挚致歉,岂料醉酒的克劳迪忽而哼起俄语小调,腔调纯正。闻知秋心下一凛:既自称美籍,何来一口俄语?话未尽,黄德明急急归来,将教授匆匆带走。
另一边厢,田府静院暗流涌动。田同道夫人请康二妞入宅叙话,康二妞无意撞见田同道当面训斥黄德明,逼得后者连连求饶,只能以'教授醉酒、无缘面谈'为由支吾。田同道不由分说,拂袖便将黄德明开除。待她归家,见褚韶华正为官司辗转,遂将所见原原本本告知,几分惊诧,几分不安。
为辨真伪,夏元把杨三爷请到上海,取出克劳迪的照片让他辨识。杨三爷只一眼,便认出此人正是俄国人格列博夫,曾在东北开过诊所,后为寻女儿流寓申城。众人计议,要请杨三爷出庭指证其人其事;闻知秋却虑及法庭未必采信此类证词。梅三度出主意:不如让黄德明作证,或有更大分量。闻知秋闻言,立刻寻到正借酒浇愁的黄德明,晓以大义,动之以情,黄德明满口称是。岂料他前脚刚回家,田同道便端坐等候;黄德明迫不及待报功,称闻氏'果然上钩'。一语道破,原是一场诱敌之局。
闻氏侵权案终于开庭。田同道神采奕奕,携手田同心应对长枪短炮,嫌记者来得不够多,还要再添声势。褚韶华随后到场,众人得知闻知秋'另有要事'未至,皆以为他畏惧颜面不敢出庭。庭上,田记当庭递上克劳迪的授权书与抗议文,步步紧逼;林律师沉着应对,质疑其身份真伪,并传唤黄德明。孰料黄德明在公堂之上,斩钉截铁证实教授身份无误,还亮出其在美国留学的学历证明,令形势暂时倒向田记。主审官拍板休庭,择日宣判。田同道意气风发,出庭后当众宣称'胜券在握';褚韶华紧跟而出,却淡然邀请诸位记者晚间赴新会酒店,届时闻知秋与克劳迪将发布'第一手重磅消息'。
庭外人海中,田同心刚要随兄长离去,却远远见到康二妞自法庭侧门而出,忙不迭上前招呼,还未言尽,便被田同道强行拽走,临走还对康二妞冷嘲热讽。及至夜幕,新闻发布会座无虚席。众目睽睽下,闻知秋与克劳迪并肩而立,宣布双方业已和解,教授撤回一切追诉,并亲自验证东方补脑丹的疗效,为其背书推介。次日晨报,二人同框照片与新闻通稿占据头版头条,轰动申城。田同道闻讯雷霆大作,转身怒斥黄德明。田同心一时气不过,欲揭穿'克劳迪'的真实身份,却被田同道厉色制止:若真相大白,田家苦心经营的西洋补脑丸当即砸在自己手里,得不偿失。
几日后,克劳迪启程赴约,欲与女儿娜塔莎团聚。月台风起,汽笛呜咽,闻知秋与褚韶华携手相送。离别在即,几句道谢之外尽是惺惺相惜。火车开动,喧嚣渐远,闻知秋顺口邀褚韶华吃顿便饭,褚韶华趁势开出条件:升职加薪,少一分都不行,否则随时跳槽。闻知秋痛快答应,笑意里却多了一重笃定与倚重。
夜深方归,褚韶华进门见康二妞独坐窗前,眉目间尽是失望。她终于明白,田家从未真正接纳自己,不过借势利用,以便在明里暗里牵制褚韶华。褚韶华轻叹一声,道破前因后果:田家起诉闻氏之际,忽而对她热情相迎,又刻意让她'恰巧'听到田同道训斥黄德明,种种布局,皆是以她为药引。彼时梅三度提议,让黄德明在庭上指证'克劳迪'为假;她却断定那是田同道的陷阱,不如将计就计:不与其在'真假'上硬碰硬,而是绕过锋刃,以人心为枢纽,用更大的信息与更善的选择来调转棋局。待尘埃落定,和解与背书俱已到位,既守住了守元药号与夏元的清誉,也借势让东方补脑丹声名远播,从此再不必仰人鼻息,亦不惧风浪。
一场突如其来的印刷乌龙,像一枚冷不丁落下的石子,打破了行内的平静水面。印刷厂误将田记药号的广告模版套用在闻氏的新宣传单上,不仅把'真克劳迪'的头像照搬如旧,连那几句颇具辨识度的广告词也毫厘不差。褚韶华与闻知秋连夜奔走,披星戴月寻回九十六张已被同学程辉散发出去的广告单,却始终有四张如鱼入海,不知所踪。那四道缺口,像四枚带着火光的隐雷,埋在日后风雨将至的缝隙里。
田同道很快收拢到两张'错版'广告单,转手就将其当作铁证,起诉闻知秋侵犯版权。无奈之下,两人登门求和。谈判桌上,褚韶华措辞恳切,条分缕析地说明印刷厂误工之由,摊开工人和散发同学的证词,复又以五千块大洋诚意赔偿田记的损失。田同心在旁软言相劝,气氛一度回暖。谁知田同道顺水推舟,摆出一纸苛刻条件:闻氏必须与他合作,先将橘井堂的东方补脑丹从架上撤下,原料一律改从田记进,且要出面举报守元药号以次充好。闻知秋当场回绝,他不愿背信弃义,更不容在夏元头上扣安莫须有的罪名。田同道脸色一寒,放言要把官司一路打到闻氏身败名裂。闻知秋佯作犹疑,让褚韶华决断;她却目光如炬,坚决拒绝同流合污,誓言有朝一日要堂堂正正超过田记。田同道被这份锋芒激得咬牙切齿。
回到药房,屋外风声紧,屋内人心稳。夏元派梅三度捎来一笔周济之资,表态会全力以赴,与闻氏并肩打这场硬仗,还请来了沪上最负盛名的林律师坐镇。褚韶华看得通透:诉讼之路凶多吉少,但若善用东风,也能趁势托举东方补脑丹的名声,开辟更阔的市场。闻知秋不甘束手,他决定绕开锋刃,从'克劳迪教授'这条线寻个缺口,将危局倒转成机缘。
天色将晚,酒吧灯影摇红。闻知秋循线寻至,见克劳迪已醉眼朦胧,助理黄德明在旁束手无策。褚韶华灵机一转,电话把黄德明支出门外,故作亲昵套近乎,故意闲谈拉扯,为闻知秋争取与克劳迪独处的空隙。闻知秋上前致意,诚心道歉。醉意翻涌的克劳迪却忽然低哼起俄语小调,字字腔转,竟毫无滞涩。闻知秋心头微动——口口声声自称美国学者,为何俄语如母语般纯熟?尚未多问,黄德明匆匆回返,强行将人带走,匆忙之中,疑云反觉更重。
另一头,田同道夫人请康二妞入府叙话。无意间,康二妞撞见田同道正在厉声训斥黄德明。黄德明仓惶解释,言说克劳迪酒醉,闻知秋根本无缘开口,奈何田同道铁面不留情,当场将其逐出门外。康二妞心神不宁回到住处,见褚韶华为闻氏之案踌躇,便把所见悉数相告。看似偶然的一幕,实则在她心里敲开了一扇门——田家对内的分寸拿捏,暗潮汹涌,远比外人想象更为复杂。
为了查清真相,夏元请杨三爷自东北赴沪。照片一摆,杨三爷不假思索,指认所谓'克劳迪'其实是俄国人格列博夫,曾在东北开诊所,后为寻女远走上海。此言一出,众人恍若拨云。夏元当即商议,欲让杨三爷出庭作证,以证'克劳迪'名不副实。闻知秋却忧虑重重:彼时彼地,法庭未必采信江湖见证。梅三度则献策——不如请黄德明出庭,一锤定音。计议一合,闻知秋亲自登门,说服黄德明为真相作证。
夜色如墨,黄德明独坐酒馆借酒消愁。闻知秋言辞诚恳,愿以清誉担保他的人身安全,并许以公平之道。黄德明似乎被打动,口头允诺,转身便回家准备。岂料屋内灯下,田同道早已恭候。黄德明一股脑儿将闻知秋的来访和诉求一五一十禀报,自得其乐,以为立了头功。直到田同道阴沉的笑意在唇角泛开,这才露出'请君入瓮'的狡计轮廓——所谓'证人',原来是诱敌深入之局。
开庭之日,庭外记者云集。田同道准时现身,田同心在侧'无可奉告',却又悄悄嘀咕记者来得不够齐整。褚韶华随后抵达,众目之下不见闻知秋的身影,田同道便顺势奚落,指摘他心虚胆怯,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应战。庭审伊始,田记当庭递交'克劳迪授权书'及'抗议书',林律师据理质疑'克劳迪'身份的真伪,申请黄德明出庭。谁知黄德明在众人面前翻供,以正言自证'克劳迪身份无误',还提供其在美国留学的学历文书,言之凿凿。主审官敲槌休庭,择日宣判,局势顿时倒向田记一边。
法庭门外,长枪短炮闪个不停。田同道志得意满,对记者张口便是'必胜',连出三言两语,将闻氏贬得一无是处。褚韶华紧跟步出,不惧其锋芒,反邀诸记者转赴新会酒店:闻知秋与'克劳迪'将发布一则重量级消息。田同心方欲随兄长离开,侧目却瞥见康二妞自门口走出,忙不迭迎上去招呼,话未说完,便被田同道冷冷喝回。他对康二妞的轻蔑,落在旁人眼里,像锋利的纸割,悄无声息,却能见血。
夜幕之下,新会酒店人潮涌动。闪光灯一瞬又一瞬,闻知秋与'克劳迪'并肩现身,宣布两人已达成和解——不但不再上诉,'克劳迪'还亲自验证东方补脑丹的疗效,愿为其功效背书。隔日清晨,二人同框照片与新闻稿占据了头版头条,词锋灼灼,势头正猛。田同道勃然大怒,先把黄德明劈头盖脸痛斥一通。田同心按捺不住,扬言要将'克劳迪'真身揭出水面;田同道却猛然一喝,斩断念头:一旦撕破那层皮,田记自家苦心经营的'西洋补脑丸'便会瞬间失去招牌光环,得不偿失。利害权衡之间,他只得强压火气,暂避锋芒。
风声稍定,'克劳迪'即将赴车站与女儿娜塔莎团聚。月台上汽笛悠长,闻知秋与褚韶华前来相送,言笑间皆是体面收场的款款姿态。辞别之后,闻知秋欲请她吃顿顺心饭,褚韶华却借机亮出筹码:若不能升职加薪,便考虑另谋高就。闻知秋不假思索,爽快允诺。夜深返家,屋内灯影清冷,康二妞独坐,眉间尽是黯然。她终于看清:田家从未真正接纳过她,不过将其当作一枚棋子,借力打力,去牵制褚韶华。当初田家对闻氏提起诉讼的当口,忽而'礼遇'有加,又故意让她撞见田同道斥责黄德明,事出反常,皆为心计。梅三度曾提议请黄德明出庭指证'克劳迪'为假,褚韶华敏感察觉其中圈套,遂建议将计就计,以退为进——一方面从舆论场上夺回主动,另一方面在对手自设的博弈盘上反手落子。至此,明暗交锋,各展寸长,局未终,人心先见。
十里洋场风云激荡,商海如潮,药香与人情在霓虹与煤气灯的光影间交织。沪上坊间口口相传,田记以西洋补脑丸打出名堂,招牌耀目,柜台前人潮不绝。彼时,闻知秋与夏元携手,以东方补脑丹破浪而出,处方精妙、口碑渐隆,销量如竹节般节节攀升,市井里从掌柜到车夫,都在谈论这新药如何清神醒脑、助人思绪澄明。药市的角力悄然升级,暗潮涌动,既有纸上官司,又有烟尘里的心计。
田同道素来心高气盛,见闻氏崛起,便乘隙而入,以印错的两张广告为凭,状告闻氏侵犯名誉与商誉,不仅请出俄国人格列博夫假冒美国教授克劳迪的名头,四处放话,意在撼动东方补脑丹的名声,还借康二妞设局诱陷,欲让褚韶华与闻知秋背上不堪之名。谁料褚韶华眼明心亮,半寸不差地洞悉蹊跷,赶在陷阱合拢前抽身识破。旋即,她与闻知秋寻至夏元,与许宏年、梅三度等人推敲谋划,决定以计破计,设法将真正的克劳迪请至上海。克劳迪此行另有心事——苦寻失散于北地的女儿娜塔莎。夏元遂动用杨三爷的人脉,消息网如渔网般撒向齐齐哈尔,终于觅得线索。闻知秋借势召开新闻发布会,堂堂正正请克劳迪当场背书,为东方补脑丹作证。人言可畏却也可用,官司在众目睽睽之下扭转乾坤,田同道一纸诉状折戟沉沙,脸面无光。
官司既败,康二妞忽觉自己不过是棋盘上的一枚,被人使唤、被人利用,心底委屈与清醒并至。她主动提分手,面对田同心的不甘与怒火,依旧把大门掩上,不再回头。另一边,东方补脑丹的销路如潮水回涨,账本上一行行数字令人欣慰,夏元心怀长久之计,起意与闻知秋深度合作,遂邀闻、褚二人赴夏府小酌。褚韶华却断然谢却,她不愿让往事掣肘,也不愿揭示那段与夏元弟弟之间悄然生长又悄然凋零的情感。闻知秋几番追问,褚韶华只得以含糊的理由遮护,窗外风过,话题就此散去。
田同心不服被离,仍在康二妞周遭徘徊,苦缠纠缠,换来的却都是回避与沉默。闻知秋独自赴夏家,席间推杯换盏,夏元笑言闻氏大药房一跃进入沪上第九,取来远自欧洲而来的茶叶,以香气慰劳奔忙之人,又娓娓谈及夏初在欧洲求学的趣事与一段将近尾声的恋情。夏母听闻褚韶华近日身体欠安,让人备了祁州风味菜打包送去。闻知秋从她口中方知,褚韶华在祁州曾历经丧夫与失女的双重之痛,心底顿生怜惜与叹惋,那份坚韧背后是深不见底的伤。
夜色微凉,路边馄饨摊飘出热汤清香。闻知秋约褚韶华同食,闲话几句,她随口问起夏初的近况,得闻将与女友成婚。闻知秋趁着这缝隙,轻声道出她在祁州的遭遇,劝她别再被过往牵绊,莫让心事束缚前路。褚韶华却不愿被怜悯,她将筷子搁下,借着赌气离席而去。此后,闻知秋频频示好,褚韶华却收敛情绪,只以'公事公办'的姿态应对。正值小吴将婚,邀闻知秋做证婚人,也请褚韶华执主持之事。闻知秋担心她触景生情,再遇悲恸,便以'出差'为由替她辞却。谁知她不领情,欣然应允,还对闻知秋笑称要定制一身好旗袍,外加鞋子和皮包,请他慷慨解囊相助,一番调侃间倒也化去了几分沉重。
晨报登出一则骇人听闻的消息:田同心因失恋服下安眠药,好在医者巧手、抢救及时。褚韶华回家后劝康二妞探望,康二妞却笃定地摇头,坦言田家不过将她视作工具,绝非真心接纳,她早已将旧情放下。此时穆子儒驾车来接,褚韶华这才知道他是青帮中名列第四的要角,康二妞与他在田家家宴上相识,如今正处相看阶段。她虽见对方风度,却担忧其中波澜,轻声提醒康二妞言行慎重、处处留心。
医院的走廊人影交错,田同道来探望田同心,言辞严厉,怒斥他不该为情轻生。田同心目中唯有康二妞,听不进父兄训斥,惹得田同道更是火上浇油。周司长随后到访,闲谈间提起他在北京曾见过一位与康二妞容貌极其相似的妓女。此言入耳,田同道竟生出恶念,逼问下落,意欲借此污名羞辱康二妞,以泄心头之恨。周司长经不住他步步紧逼,只得说出线索,留下几声叹息。
不多时,闻氏大药房发往杭州的一批东方补脑丹无故遭扣。闻知秋心中不安,遣褚韶华径赴警察局探问。她从冷漠的窗口与繁复的手续之间抽丝剥茧,才知有人举报闻氏借运药之便暗地贩运鸦片,警局以此为由押货调查,断言至少需时半年。正当她仰头深吸,压下满腹怒火时,恰见金汉鼎与黄毓成被押入内,她当场指认办案警员与金汉鼎一伙,质问这桩'查药'与'收钱'的勾连。警员面露慌张,最终吐出实情:系厅长王国栋下令扣押。褚韶华遂径直上门求见王国栋,彼时他居高临下,置之不理。她静观他的面色脉象与步态之迟滞,判断出他体所患症,顺势荐以东方补脑丹调理清补,再以柔软之词提出闻氏药品被扣之事。王国栋不动声色,答允'三五天给结果',话里却满是拖延的余味。
闻知秋暗自托夏元打探,水落石出,原来田同道在背后拨弄是非、使坏放箭。云龙闻声出面邀约王国栋赴宴,王国栋却提了个条件,指名要褚韶华作陪。席间灯影摇曳,酒色如琥珀流光。褚韶华言辞恳切,直言若药不得放行,闻氏将濒于关张,她亦恐成失业之人。王国栋看透她的'卖惨',笑里藏刀。闻知秋心急如焚,索性以金条相赠,以求转圜。王国栋见金眼开,指尖在条纹上摩挲,忽而话锋一转,说若褚韶华肯做他的八姨太,便立刻批示放药。褚韶华当场变色,毅然拒绝,宁可杯酒入喉,也不让尊严沾染半分尘。闻知秋忙作调停,褚韶华举杯一饮,以豪爽掩怒意。王国栋却愈发执拗,非要娶她不可。闻知秋无奈,只得以'褚韶华克夫'为辞相劝,王国栋毫不在乎。情急之下,褚韶华谎称闻知秋是她未婚夫,指望以此一线扳转局面。谁知王国栋倏然抽出手枪,阴影下寒光一闪,竟要一枪了断'情敌'。
空气顷刻凝固,杯盘失声,桌上余温不再。权势与良心、贪婪与清白在这一瞬针锋相对,像两股暗涌在江面下互相缠斗。闻知秋与褚韶华并肩而立,心中却各怀千钧,既要守住药房的根基,又要护住彼此的体面与安危。那只枪口仿佛风暴之眼,逼出人性最幽暗的角落,却也激起不屈的涟漪。命运的棋局尚未落子,灯影中,一场更深的较量才刚刚开场。
沪上药市波云诡谲,田记的西洋补脑丸一时风头无两。闻知秋与夏元慧眼识局,合力推出东方补脑丹,以国方对阵洋方,迅速攀升销量,连开彩头。田同道心下不甘,揪住闻氏误印的两张广告为柄起诉,又授意俄国人格列博夫假扮远渡重洋的美国教授克劳迪出面抗议,声势汹汹。更以康二妞为棋设局,引诱闻知秋与褚韶华坠入埋伏。所幸褚韶华细心如针,洞见端倪,险境方得转圜。
褚、闻旋即与夏元、许宏年、梅三度等人密议,众谋并举,定下将计就计之策:不但要拆穿冒名顶替,更要把真正的克劳迪请来为证。恰在此时,克劳迪为寻失散多年的女儿娜塔莎踏足沪上,夏元托杨三爷撒开人脉之网,终在齐齐哈尔觅得线索。闻知秋遂召新闻界会,邀克劳迪公开背书东方补脑丹。法庭对簿,田同道证据不堪一击,败走麦城。康二妞亦于此时看清自己不过被田同道利用的棋子,毅然向田同心提出分手。田同心自恃情场从未失手,百般纠缠,奈何人心已冷,终被拒诸门外。
一役定乾坤,东方补脑丹供不应求,药柜台前络绎成行,夏元见势欣慰,希冀与闻氏长久同行。为笼络情谊,他设家宴相邀,褚韶华却一句婉拒,清冷决绝。闻知秋不解其故,追问之间,褚韶华难以吐露与夏家次子夏初那段藏入尘封的旧情,只得支吾以对,以无关痛痒的借口遮掩往昔。
宴席之上,闻知秋独自赴约。夏元先贺闻氏大药房跃至沪上第九名,再以夏初自欧寄来的茶叶相待,娓娓说起彼于欧洲求学的逸事与感情近况,语气轻快。夏母闻褚韶华近来身子不爽,特命人打包祁州家常菜送去。闻知秋从夏母口中方知褚韶华在祁州曾历经丧夫失女之痛,心底怆然,一时百感交集。
他约褚韶华街边吃馄饨,夜色灯影,蒸汽氤氲。褚韶华随口问及夏初,闻知秋答其将与女友论及婚配。趁此,他小心翼翼提起祁州旧事,劝她放下沉疴,莫再被回忆牵拽。褚韶华不愿让人怜悯,更不愿被过去定义,心头一滞,索性放下汤匙,连馄饨都未及吃完便起身离席,风掠衣襟,语声不回。
转日里,闻氏行将喜事临门。小吴婚期将至,诚邀闻知秋为证婚,亦请褚韶华执掌主持。闻知秋恐她触景生情,再添心事,便替她推辞,说其出差在外。消息既出,褚韶华反而淡然受命,还向小吴表达了由衷祝福。闻知秋见她神色如常,心下一松。她索性乘机打趣,托他出资订制一袭合体旗袍,再配双鞋与皮包,笑语间几分妩媚几分潇洒。
晨报忽载花边:田同心因失恋吞咽安眠药,幸亏救治及时转危为安。褚韶华见状,急回家劝康二妞前去探望。康二妞却冷冷摇头,她早看出田家既不接纳亦不真心,只把她当棋子摆布,这段情早已束之高阁。彼时穆子儒驱车而至接人,褚韶华方知其乃青帮第四号人物。康二妞坦言,两人于田家家宴一面结识,此刻正相交往。褚韶华忧其深陷险滩,叮咛凡事多加提防,切莫以心换险。
医院病房内,田同道闻讯赶来,训斥田同心为情轻生有辱门楣,父子之间针锋相对,怒气翻腾。周司长随后来访探视,闲谈间提及在北京曾见一名与康二妞容貌极其相似的妓女。田同道心生恶计,竟央求周司长透露其下落,意欲借此羞辱康二妞。周司长左右为难,终被逼无奈吐出线索。一念之差,竟显人心幽暗。
风头正盛之际,闻氏发往杭州的一批东方补脑丹忽被扣押。闻知秋分头布置,让褚韶华赴警局打探,他则另寻可靠门路。褚韶华到警局方知有人密告闻氏借运药夹带鸦片,需扣押调查,少说半年。她按捺怒火,恰见金汉鼎与黄毓成被押过堂,敏锐识破承办警员与其同气连枝,便当面揭破串通之嫌。对方支吾其词,只得推称一切皆由厅长王国栋授意。褚韶华不绕远,径直求见王国栋。她一眼看出其神思困乏、脉象紊乱,顺势荐以东方补脑丹,复提出被扣药品之事。王国栋话里留缝,允三五日内复信。
闻知秋再托夏元暗查,果知幕后是田同道使绊。夏元请出云龙撮合饭局,王国栋应约,却点名要褚韶华作陪。席间觥筹交错,褚韶华据理以情,请其放回药品,否则闻氏大药房将被迫关张,她亦成失业之人。王国栋看穿她故作可怜的姿态,浅笑不语。闻知秋只得奉上金条以示心意,王国栋见金心喜,语锋一转,竟妄言要褚韶华做他的八姨太,方肯松口。褚韶华柳眉倒竖,当场厉色拒绝。闻知秋忙出言打圆场,她却端杯一饮以谢罪,爽利非常。王国栋偏生色胆包天,坚持要把她娶入门户。闻知秋情急,口称褚韶华克夫,王国栋不以为意。褚韶华机生一计,佯称闻知秋乃其未婚夫。王国栋双目一寒,竟自怀中拔枪,枪口直指闻知秋,杀机陡起,空气顿时冻结。
商海波诡云谲,闻氏大药房与守元药号联袂出击,东方补脑丹以凌厉之势风靡沪上,药香未散,牌匾已攀至同业第九。风头一出,羡者有之,嫉者亦有之。田同道心胸狭隘,见不得旁人起势,竟恶语污蔑闻氏夹带鸦片,顷刻间风声鹤唳,警署出面扣押了足有两万大洋的补脑丹。大门紧闭的仓房里,是药工们的汗水与希冀;而门外,是一张张冷漠的公文与印章,压得人透不过气来。
无路可退之时,闻知秋携褚韶华登门求见厅长王国栋。金条尚未捂热,便落入对方袖中。谁知王国栋见财起意,见人生色,开口便要褚韶华做他的八姨太。她不肯屈辱,机敏一转,谎称与闻知秋已有婚约。王国栋闻言勃然,竟扬言要置闻知秋于死地。闻知秋怒火中烧,断言宁肯丢掉那两万大洋的货,也决不叫褚韶华沦为他人玩物。为了护他周全,褚韶华连连致歉,称愿回去再作权衡。临走之前,王国栋厚颜把金条也据为己有,堂而皇之说是新婚贺礼。闻知秋憋着这一口气,几乎无语成疾。
康二妞得悉此事,为褚韶华揪心。她的同事嫁入王宅为六姨太,终日备受欺凌、抬不起头,境况凄苦。康二妞决意求助于穆子儒,请他出面调停。另一边,闻知秋与夏元商议良策,他表态宁可让货打水漂,也不向纨绔权奸低头。夏元忧心忡忡,知王国栋为升迁敛财,不知有多少冤魂横死其下,便提议先护人性命要紧,设法把褚韶华送往西北避风头。
穆子儒出面请托,王国栋却冷笑不允,说得斩钉截铁:非褚韶华不娶。更派人放话,若不想步汤月莲之后尘,便乖乖进门为妾。闻知秋只得以'办药'为名,安排褚韶华奔赴西北。她看破用意,却心有不甘:两万大洋的货岂能一朝付诸东流?不多时,王国栋的密探已封锁了车站与码头,四处张网,防她脱身。康二妞慌忙报信:三年前,王国栋盯上一位名叫汤月莲的女学生,欲强其从良不成,竟使流氓施暴相逼,终致少女含恨轻生。听到这般惨烈的旧事,恨与凉意一齐涌上心头。
劝离之声此起彼伏,夏元、闻知秋与康二妞轮番相劝,情真意切。可褚韶华在上海打拼多年,一草一木皆是心血,她舍不下,也不愿拖累同伴。几经沉吟,她反将一军:这一次,不仅要夺回那批货,更要让王国栋自食恶果、坠入深渊。话已出口,谁也拦不住她。她让康二妞替她精心描摹眉眼,换上最华美的衣裙,如赴一场刀尖上的宴会。夏元与闻知秋送她至王公馆外,四周埋伏应援,彼此目光一触,皆是忧色。
王宅管事欲行搜身,褚韶华一抖大氅转身便走。王国栋闻讯赶来,摆出'破例'姿态,亲自迎她上楼。宴席上,金光闪烁,三大盘金银珠宝堆如山,她面不改色,轻声道:若娶,便倾其所有。王国栋得意,领她入密室,珍玩琳琅、夜明珠灼灼,偏又有一箱账本格外扎眼。他伸手阻拦,她却从容坚持要验明'身家'。账本翻开,纸页之间尽是聚丰公司走私鸦片的往来账目。褚韶华眼底光影流转,不露声色地许下'更富有'的迷梦,挑拨得王国栋心猿意马,恨不能当场成婚。她却开出致命条件:只做正室一人,且须尽遣诸妾。话音未落,王国栋拒绝。她转身便走,忽又淡淡一笑,说他方才杯中已入药,半刻之后,非解不生。王国栋大惊失色,喝令搜身,偏她并未携解药。时间如砂漏急落,他只得放人出门。门外,闻知秋按捺不住欲破门而入,恰见她踏月而出,安然无恙。他情不自禁,张开双臂将她揽入怀中,那一刻的颤动,连夜风也凝滞。王宅急唤大夫,药石无效之时,褚韶华差人送来一颗红透的山楂,言是'解药'。王国栋当场吞下,方觉性命挂回了线头。
计中套计尚未告一段落,夏元引见褚韶华见'卢先生'。这位城府深厚的人物,一眼认出她正是那夜赌场里助他绝境翻盘的智者。他早有人脉打探:王国栋将鸦片利钱暗中购置枪械,图谋不轨。既握此实锤,便允诺鼎力相助;但要等网密鱼大,需褚韶华留在王国栋身畔,伺机一举拉倒整座权力的大厦。她沉声应下,毫不犹疑。临别时,卢先生问起赌场一役的破局诀窍,她不紧不慢道破关窍。那一番从容,于他是一记惊叹,更是笃信。
风浪暂歇,暗涌犹在。闻知秋忧她安危,邀她暂居租界宅中,那里是最后一道清明与安稳。日常相对之间,情意悄然滋生,他忽然发觉,眼前这位女子不仅心智如刃,亦有温良的一面。她却含笑化开,将深情轻巧拨到旁处。一天傍晚,他亲自下厨,做了一桌热气腾腾的菜,味里有手艺,也有真心。她举箸称赞,轻声祝他早觅良人。他想趁暖意劝她放下过往的阴霾,她微微一怔,便以忙碌为借口退回房中,留下他在灯影里怅然。
局势难得平静片刻,很快又被人打破。王国栋带人闯上门来,言辞咄咄。闻知秋将手搭在桌下,那里藏着一把寒光逼人的手枪。他目光坚决,寸步不让。褚韶华看在眼里,知他一怒之下恐生血光,便婉声请他回避。他不肯走,她索性强按住他的肩,将他推出门外。楼下有人盯防,王国栋也不忘在门口钉上眼线。闻知秋佯称买烟,跌进夜色中,身后紧跟的脚步声如影随形。霓虹闪烁里,人心更深,上海滩的棋局也随之越摆越广,风雨将至,谁人能安然立于潮头,未可知也。
凭着与守元药号的携手共进,再借东方补脑丹风行沪上之势,闻氏大药房声名日炽,门庭若市,短短时日便跃至行业第九,成为同业间无人不道的佳话。商场风云起处,自难免暗流涌动。田同道见不得他人扶摇直上,妒火攻心,竟捏造'闻氏私贩洋烟'之罪,唆使警察扣押了整整两万大洋的东方补脑丹,企图以一招釜底抽薪,令闻氏元气大伤。
重压之下,闻知秋与褚韶华联袂登门,向权势熏天的厅长王国栋求情。王某人笑里藏刀,先吞下金条作'润笔',继而张狂索要更难以启齿的代价——逼褚韶华做他的八姨太。美人一笑中自有风骨,她当场断然拒绝,顺口以'闻知秋是其未婚夫'作挡箭牌,借以自洗清白。王国栋恼羞成怒,扬言要置闻知秋于死地。闻知秋血气上涌,宁愿放弃那两万大洋的药货,也不肯让韶华沦为人下。场面一触即发,褚韶华只得委曲求全,连连陪罪,表示回去再作考量。谁知王国栋顺手牵羊,将金条据为己有,还厚颜无耻地称作'新婚贺礼',令闻知秋气结难言。
康二妞闻讯,倒吸一口凉气。她曾见同事嫁入王家做六姨太,自此门内受尽冷眼与凌辱,日子如履薄冰。此番轮到褚韶华,焉得不为之捏把汗?康二妞心思细密,忙去求穆子儒出面调停,希望以交情化干戈。与此同时,闻知秋找来夏元商量,决定即便放弃那批货,也决不向恶权弯腰。夏元忧心如焚,叮嘱'王国栋为升迁敛财,不择手段,枉死之人不知凡几',建议先将褚韶华护送西北避祸,断其锋芒,再图后计。
人心如弦,越绷越紧。康二妞托穆子儒去说项,王国栋却不买账,口口声声'非韶华不娶'。更狠的是,他派人传话,以'汤月莲'为戒:不愿做第二个悲剧,就乖乖就范。闻知秋当机立断,派褚韶华以'出差办药'为名往西北走。韶华心如明镜,自知知秋用意,但两万大洋的货是心血,更是品牌立身之本,岂容拱手弃之?偏这当口,王国栋又使人送信相逼,康二妞急火攻心,匆匆叮嘱她立刻开脱,穆子儒已备好车接应从上海抽身。未料王国栋奸猾,先一步封锁车站与码头,严丝密缝,只为堵住她的去路。
逃无可逃时,真相的刀锋更显寒光。康二妞吐露三年前的旧事:名叫汤月莲的女学生,曾被王国栋一眼相中,誓死不从后竟遭其指使地痞侮辱,最终投缳自尽。闻、夏与康二妞竭力劝褚韶华远走,以保周全。只是韶华飘零多年,心血尽系沪上,一草一木皆难割舍;她更不愿连累知秋、夏元与穆子儒,遂毅然决定只身赴险,不仅要夺回被扣货物,还要让王国栋自尝其恶果。众人苦劝无门,只得暗中筹划接应,护她一线生机。
夜色低垂,狠心亦要披上温柔的裘衣。褚韶华请康二妞为她轻描淡抹,珠翠罗绮装点得端丽无双;夏元与闻知秋护送至王公馆,在四周布下接应之网。府门森严,仆从执意搜身,韶华转身欲走,以退为进。王国栋得报,忙下令破例免搜,摆出一副'宠爱有加'的姿态。韶华不动声色,反将大衣递与仆人,随王上楼赴宴,笑意里藏锋,步步皆棋。
席间珠光宝气,三大盘金银玉器如山如海,王国栋以为凭富可敌国,便能收得美人心。褚韶华却如秋水照影,不为所动,只淡淡一句:'若欲娶我,请尽数示以家底。'王国栋被勾起胜负心,领她入密室,里头奇珍异宝琳琅,偏偏有一只陈封的账箱分外刺目。他欲遮掩,韶华却步步紧逼,坚持逐件验看。迫于形势,他只好开启账本。韶华从头细审,那是聚丰公司暗中走私鸦片的往来账目,笔迹森然,桩桩件件,足以置人于万劫不复。她忽而换了口风,许诺能令他财源滚滚,更远胜从前。王国栋心花怒放,恨不得立时完婚成礼。韶华却抛出更狠的条件:只做唯一合法的正妻,且要他遣散所有姨太。王国栋自负权势,断然不允。她转身欲走,他上前阻拦。
极险一招,于电光火石间落子——褚韶华坦言,方才酒中已下了慢性奇毒,半个时辰不解,必致毒发。王国栋脸色骤变,喝令搜身,偏她早做安排,身上并无解药。钟声滴漏,半分半秒皆是催命,王国栋权衡利害,只得放她离去。外头风声紧,闻知秋与夏元已等得心焦如焚,眼看就要以死相拼闯入王宅,忽见韶华安然步出,才觉五内俱安。王宅里大夫连连摇头,束手无策。眼看时刻将至,王府门口有人投来一纸小包,里头不过一颗山楂,附言是解药。王国栋顾不得体面,当场吞下,方敢喘息。
危局虽解,断尾未易。夏元陪同褚韶华拜见卢先生,欲借其手彻底扳倒王国栋。卢先生早认出她正是当年在赌场替他反败为胜的奇女子,谈笑间便派人四下打探,果见王国栋确以鸦片所得购置军火,行迹阴险。他允诺相助,却提出先决之策:褚韶华须暂留王国栋身旁,伺机搜集铁证,待刀熟火候,一击而中。韶华颔首,答应如约而为。至于当年的赌局,她将'胜负之诀'娓娓道来,心细如发、胆大如斗,令卢先生亦刮目相看。
风浪之余,人心更见真章。闻知秋顾虑王国栋狗急跳墙,便请褚韶华暂居租界内的府邸,借外法之荫以避其锋,王国栋也不敢轻易滋事。朝夕相处间,他忽觉情根暗生,目光所至皆是她的剪影。褚韶华轻描淡写,一笑带过,不愿再添情分的牵绊。某日,闻知秋亲入厨房,备下满案家常,好为她接风洗尘。席上推杯换盏,他言语委婉,劝她把过往当作一场坏梦,及早抽身自新。韶华眸色一暗,匆匆起身回屋,似把心事掩进门扉后。
好景难长,风雨又至。王国栋带人径直闯入闻府,声言要与褚韶华讨个'说法'。闻知秋沉着以对,从餐桌底下摸出手枪,冷冷点明这里不是他兴风作浪之地。局面再要失控之际,褚韶华却出面按下风浪,低声让闻知秋暂避,免得正面冲突愈演愈烈。闻知秋不肯退却,她索性将他推离房门,以一己之力挡住风口浪尖。闻知秋只得下楼买烟稍作调停,却见王国栋的手下如影随形,紧随其后,街灯摇曳,暗处刀光未歇,新的较量已在无声处拉开序幕。
风云诡谲的旧上海,暗潮涌动的街巷与华灯初上的夜色之下,权钱勾连与欲望交易如藤蔓般缠绕。田同道一纸检举掀开盖子,矛头直指闻氏企业涉嫌走私鸦片。警察厅长王国栋顺势而为,扣押了闻氏押往杭州、价值两万块大洋的'东方补脑丹'。褚韶华挺身而出,风姿明媚却心思缜密,亲赴警署讨要货物。谁知王国栋以权相挟,口口声声要她做自己的八姨太。以柔克刚之间,她巧作周旋,反以退为进,意外窥见王国栋暗地走私鸦片、倒卖军火的铁证,惊雷在心,锦心绣口却不露半分惧色。
夏元、闻知秋、许宏年与梅三度在灯影摇曳中密议成谋:由褚韶华继续引蛇出洞,待证据确凿,便将王国栋一举扳倒。闻知秋顾念褚韶华处境,将她接至自己府上暂避锋芒,谁料王国栋仗势登门,蛮横将闻知秋逐出门外,逼婚之态令人齿冷。褚韶华不卑不亢,提议若真有婚约,便请先将家中姨太一并遣散;言语间又若有若无挑明,婚后也未必会断了与闻知秋的往来。王国栋被激得面红耳赤,怒火与欲望交织,几乎失却理智。
她将计就计,在茶盏里悄投泻药,药性迅猛,王国栋腹中似翻江倒海,狼狈不堪,哀告解药。褚韶华趁势开价,不要金银珠宝,只求一场'轰轰烈烈'的恋爱之盟。王国栋被柔情幻梦一击即倒,竟欣然允诺,表态回去便驱散后宅众姨太。夜深风紧,闻知秋绕过爪牙,翻窗潜回时,王国栋已拖着虚脱之躯仓皇离去,屋内仅余茶香淡淡,映照一地荒唐。
王国栋回府翻脸无情,果真将姨太们一一打发。大太太怒不可遏,联袂众姨太奔赴报社击鼓鸣冤,痛斥'狐狸精'搅乱家门。旋即,王国栋又大摆排场,重金包下豪华温泉酒店,还雇洋人布置,红烛高烧,玫瑰盈樽,妄图以艳色香霭笼络佳人。褚韶华如约而至,忽闻楼下喧哗——大太太率众杀至闹场。她心念电转,借乱换上清洁工装束隐身。枪鸣忽起,惊破温泉之夜,一颗子弹夺走王国栋性命。宾客尖叫窜散,灯影破碎如雪。程辉疾步而来,护着褚韶华冲破混乱,消失在夜幕深处。
风波未平,席面重开。夏元设宴为褚韶华接风洗尘,康二妞亦披霞来席。她举杯主动示好,豪爽到一不小心重重一碰,将夏元的酒杯撞得粉碎,碎片轻刺夏元指尖,血珠乍现。康二妞不假思索,俯身替他吮去指尖血迹,举止大胆,席间众人尽皆愕然,褚韶华与闻知秋对望,苦笑里藏着几分暧昧几分不安。
与此同时,梅三度探得消息:卢先生的侄子火速接任警察厅长,一上任便为闻氏洗脱走私嫌疑,允即归还被扣'东方补脑丹'。众人闻讯大喜,夏元、闻知秋、康二妞与褚韶华畅怀痛饮。饭罢,褚韶华收拾行李,暂回康二妞处栖身。闻知秋驾车护送,一路叮咛如细雨绵绵,康二妞看在眼里,心里雪亮:这份情意,怕已悄然生根。褚韶华却只以淡笑遮掩,语焉不详。
情场翻覆,人心险恶。康二妞与田同心提出分手,田同心情海沧桑,一时想不开吞药轻生,幸得抢救无虞。田同道由此怀恨,暗派心腹北上,欲寻一个与康二妞容貌酷似的妓女露凝香,以污名羞辱。田记药号的经理抵京只寻得小伍,打听到露凝香早被褚韶华出资赎身,从此销声匿迹。田同道闻之心中一亮,线索串联——康二妞极可能便是当年的露凝香。他立刻授意媒体,风声迅速扩散开去。
康二妞新片'怒火重生'开映在即,锣鼓喧阗中,却迎来当众揭短。记者蜂拥而上,刺眼镁光下连珠炮似的诘问直指'露凝香'的旧事。田记药号经理领着小伍闯入影厅,小伍出言污蔑,指证凿凿。流言如锋刃,剥开人心最柔软之处。康二妞脸色惨白,趁乱冲出人潮,一路逃离这座霓虹之城的围猎。褚韶华、闻知秋与孙龙吟闻讯而动,连夜分头寻觅:褚韶华守在车站与码头,闻知秋求助夏元搜罗人脉,孙龙吟奔走于记者圈探线索,约定子时再会。其间,穆子儒得知小伍出没田记药号,意欲带人讨回公道,却被青帮老大金先生严令制止,只得按兵不动。
流言裹挟着恶意,报纸头版以耸动字眼大肆渲染,旧账翻炒,口诛笔伐。田同心惊魂未定,唯恐康二妞再生轻生之念;田同道却幸灾乐祸,恨不能她万劫不复。绝望如潮,康二妞将自己妆点得明艳如花,仿佛赴一场无归的盛宴,饮下决绝之药。褚韶华与闻知秋踏破城中客栈,一间间问去,终于在幽暗的房间里寻得她昏迷的身影。急如星火,送医抢救;孙龙吟闻风而至,誓言与田同道算个清楚。褚韶华这才洞悉幕后黑手的周密算计,愤懑在胸,化作更坚决的守护。
命悬一线,终归转安。康二妞醒来,眼神空茫,直言不愿苟活于世。病榻前,褚韶华轻声细语,以温柔为刃,剖开阴霾:'你值得更好的注视与尊重。若世界不肯给,我们就自己夺取。'她郑重许诺,将永远陪在身边,护她重新站起。泪光涌动,康二妞点头应下。孙龙吟动念远避市嚣,打算在乡下租屋相伴疗伤;闻知秋则劝她莫要躲藏——正视流言、直面控诉,才是重生之路,方显问心无愧的清朗。
几经筹备,一场记者发布会箭在弦上。灯光、讲台与话筒已就位,真相与谎言即将在众目睽睽下试锋交手。穆子儒匆匆至后台,言辞歉然,说先前无暇相助,如今愿以'男朋友'的身份陪同出席,为她抵挡风雨。帷幕将启,众人的命运线在此刻交织成紧绷的弦。有人以诚相待,有人怀揣算计;有人从废墟里拾起尊严,有人仍在阴影中窥伺。被污名裹挟的她,抬起下颌,像一朵在风暴里仍要盛放的花,准备在万千镜头前,亲手改写自己的名字与明天。
风云诡谲的沪上夜色中,权力与金钱交错成网,暗潮在石库门巷弄间涌动。田同道一纸密报,将闻氏商号推到风口浪尖,指其勾连走私鸦片;警察厅长王国栋闻讯下手,扣押了正要发往杭州、价值两万块大洋的'东方补脑丹'。一时之间,市面流言甚嚣,生意停摆,众人心头如压千钧。褚韶华临危受命,在满城疑影与明枪暗箭之间迈步,既要保全闻氏清誉,又要以最小代价撕开真相的帷幕。
她单枪匹马叩响警厅的大门,笑里藏针地向王国栋讨要货物归还。王国栋眼露恶意,借势逼她做自己的八姨太,以此换取'网开一面'。褚韶华明知虎穴,也不退让,以针锋相对的机巧与他周旋。一次无心的目光游移,竟窥见他暗仓里的肮脏勾当——走私鸦片、倒卖军火的铁证若隐若现。那一刻,她的心如擂鼓,表面却镇定如常,暗暗将这张藏污纳垢的网,悄悄攥在指间。
夜色下,夏元、闻知秋、许宏年、梅三度等人围桌密议。众口一词,决定让褚韶华继续与王国栋周旋,待凿实证据,方能一击致命。闻知秋顾念她安危,邀她暂住自家,以免王国栋上门骚扰。谁料王国栋仗势而来,当面驱逐闻知秋,再度逼婚相逼。褚韶华不慌不忙,提出先遣散家中所有姨太太,再谈婚事。王国栋恼羞不愿,她遂放出重话:即便成亲,也不会与闻知秋断绝往来。王国栋气得面孔铁青,却奈何不得这柄柔中带刚的刀。
计谋落子,需以险招破局。褚韶华悄然在茶水里投下泻药,药性迅猛,王国栋腹痛如绞,狼狈求饶。她趁势抛出'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'的诱饵,逼他清扫后宅。王国栋被甜言蜜语迷得心花怒放,拍板将家中姨太太尽数遣散。另一边,闻知秋摆脱跟踪,从窗外翻入,自家已被翻覆一阵,王国栋因为拉肚子虚脱退场。风平浪静尚未重归,风浪却已在街头报馆里掀起:王家大太太领着一群被逐的姨太太敲锣打鼓去报社喊冤,污言秽语指向褚韶华,脏水漫天飞溅。
一切似已铺成罗网,王国栋却先拟好了'浪漫'的陷阱。他花重金订下豪华温泉酒店,请来洋人粉饰灯红酒绿,打算与褚韶华'共度良宵'。她准时赴约,却见大太太带着一干姨太太破门而入,搅得大厅鸡飞狗跳。乱局之中,她敏捷地换上清洁工装束,刚系好围裙,楼下便炸起一声冷枪——王国栋应声倒地,血洇地毯。酒店顷刻成了蜂巢,尖叫与脚步乱成一团。就在此时,程辉悄然现身,以最快的路径掩护她撤离,留下一地迷雾与未竟的追问。
劫后余生,夏元设宴为褚韶华接风。席间,康二妞烁烁登场,敬酒时豪爽过头,一记碰杯竟碎了夏元的酒盏,玻璃划破指尖。她不假思索替他吮去血迹,举座俱惊,尴尬里透着几分真情。梅三度火速打探到新任警察厅长——卢先生的侄子——上任后立场明朗,迅速排除闻氏贩毒嫌疑,并允诺尽快归还被扣的两万块大洋'东方补脑丹'。好消息像一阵春雷,震散了许多阴霾。众人对饮相庆,康二妞也宣布自己的新片即将上映,笑语盈樽,久违的轻松在眸底漾开。
宴后夜风微凉,褚韶华收拾行李搬回康二妞家。闻知秋亲自开车相送,一路上叮咛嘱咐,像将道不尽的牵挂缝进夜色。康二妞眼明心亮,看穿他心意,笑中带揶揄;褚韶华却挥袖掩饰,找来一堆似是而非的理由,将这份含蓄按下不表。灯火沉沉,几个人心底的涟漪,正慢慢泛成看不见的潮汐。
转瞬风云再起。康二妞向田同心提出分手,田同心悲恸难抑,竟一时冲动服药自尽,幸而抢救得当,挽回了一线生机。田同道却将仇恨攥在手心,借机反噬。他派药号经理北上,搜寻与康二妞有着一模一样容貌的妓女露凝香,意欲借此污名、羞辱她。经理辗转只寻到一个叫小伍的线索人,对方言之凿凿:露凝香早年已被褚韶华出钱赎身。几句旁人不经意的透露,让田同道豁然串起旧事——康二妞即是昔日露凝香。他按捺不住兴奋,将消息悄递各路记者,蓄意点燃一场舆论风暴。
首映之日终至,'怒火重生'的灯牌在影院外亮得刺目。记者们却不谈电影,只等着那一刻围猎。伴随闪光灯和喝彩声,他们当众揭开康二妞的旧史。更有田记药号经理领着小伍闯入大堂,小伍口吐秽语,百般羞辱,逼迫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认往事。羞辱如潮水将人吞没,康二妞面如死灰,趁乱仓皇而逃。褚韶华、闻知秋与孙龙吟分头寻人,断定她未离上海:闻知秋去找夏元调动人手,褚韶华奔赴车站码头一一查找,孙龙吟则穿梭于记者圈打探线索,三人约定夜十点会合。与此同时,穆子儒得悉小伍在田记药号,欲带人登门理论,却遭青帮老大金先生严令制止,只得咽下这口怒火。
越是暗处,越有风声。报纸上铺天盖地翻出早年旧闻,添油加醋,将一个女子拖进泥淖里反复践踏。田同心为她担忧,寝食难安;田同道却唯恐天下不乱,恨不能将她逼至绝境。重压之下,康二妞心如死灰,梳妆台前她将自己打扮得无比光鲜,仿佛赴一场最后的谢幕,旋即饮药轻生。此时的褚韶华与闻知秋,不辞劳苦踏遍客栈,终于在一处偏僻小店寻到她的踪影,连夜送医。孙龙吟闻讯赶至,拍案发誓要去找田同道算账;褚韶华这才彻底拼合出陷害的来路与去脉,愤恨与自责交织。所幸经医护人员通宵抢救,她总算从生死线上挣回一口气。
人醒过来,心却像被掏空。康二妞不愿苟活,眼神里只有无边黑暗。褚韶华坐在床头,握着她冰凉的手,一字一句地劝慰:名节可污,生命不可弃;谣言可嚼,真相自会归位。她承诺无论风雨,都与她并肩,永不离弃。温言似灯烛,驱散阴霾。康二妞泪如泉涌,终于点头,答应重新站起来。孙龙吟则提出要到乡间租屋,陪她远离喧嚣疗伤;闻知秋却劝她莫要逃避,只有直面诽谤,方能真正抬头做人。
几经权衡,众人决定主动出击。闻知秋、褚韶华与孙龙吟马不停蹄筹备记者发布会:搜集当年的事实脉络,核对可以举证的细节,联系愿意作证的人,连发言稿都改了又改,只为在镁光灯下用澄澈的声音洗净尘埃。发布会当日,后台灯火如昼,忙乱而有序。穆子儒匆匆赶到,先向康二妞道歉这些日子的力不从心,旋即提出要以'男朋友'的身份站到她身侧——不是为了博眼球,而是为了让世人知道,她并非孤身面对。帷幕将启,镜头在前,沉沉夜幕里所有的隐忍与勇气,正酝酿成新的黎明。
流言如刃,最易割伤无辜之人。田同道挟裹舆论之势,逼迫康二妞陷入众口铄金的泥沼,以羞辱为鞭,企图将她一击致死。绝望的阴影如潮水般漫过她的心口,生之念头摇摇欲坠,幸而褚韶华与闻知秋及时赶赴,将她从深不见底的幽谷中拉回。二人不止救其性命,更为她擎起光明:在最锋利的舆论风口,替她筹办一场直面真相的发布会,让她有机会将沉默化为力量。穆子儒更是不避谣波,毅然站到她身侧,愿以'男朋友'的身份公开挺身相护,这份无畏令康二妞热泪盈眶。褚韶华则温柔而坚决,希望她学会独自面对人群与长枪短炮,穆子儒识得这份锻炼的必要,便不再坚持出席台前。发布会如约而至,灯光之下,她抬首迎向风浪。
冷硬的问题如箭般飞来,康二妞的声音却清澈笃定。她将往事剥开给众人看:小伍为偿赌债,竟狠心将她卖入青楼;若非褚韶华横刀闯入,以正义相赎,她或许再无今日之光。她坦言从此远赴上海谋求新生,偏偏'晓风报'的赖之名以刻薄著称,发布会上当众尖声相逼——既受如此辱没,何不自尽了结?褚韶华早先料到对方咄咄逼人,与康二妞做了周密准备。于是她沉着反击,反问赖之名:若你遭逢绝境,又可曾轻言赴死?现场一时间针落可闻。另有不良记者搬出'小伍'旧事,欲再次羞辱,她不卑不亢,直面质疑。此刻,孙龙吟挺身而出,为她作证——她清白、善良,而恶意从不该成为判词。梅三度当场宣布,橘井堂将邀请康二妞担任代言人,夏元亦抵达会场捧场相助。掌声汇成潮,她泪水涌上眼眶,郑重向众人致谢,并立下誓言:以更坚硬的步伐,穿越随后的流言与风浪。
翌日,报纸上关于发布会的报道如飞雪般铺天盖地,引发一阵轩然大波。电影公司看准风向,火速为康二妞量身定制了三部电影,准备扶她直上银幕之巅。此讯传至田同道耳中,他怒火勃发,震怒之下命人将当天的报纸尽数丢弃,恨不能将浪潮逆转。他又命手下将小伍逐出,谁知小伍翻脸索要好处费,口出威胁。权势与威逼交错之中,小伍终被迫离沪去往天津。他招来黄包车奔车站,车夫却劝他改走水路,小伍想也不想就应下,不料穆子儒早已部署,半途设伏截住小伍。直到此时,小伍才恍然意识——那位热心的车夫,原来是棋盘上的一枚子。
另一边,闻氏大药房以康二妞为灵感,推出'冰玉膏',一经面市,便被抢购一空,门前长队如长龙。夏元看在眼里,笑在心底,见势正盛,便悄然提示闻知秋:良机当前,宜趁热直抒心意,向褚韶华郑重告白。闻知秋却敏锐察觉,褚韶华心底似仍存一抹难以放下的影影绰绰,或许与过往牵连。夏元不愿兄弟错失机缘,出言鼓励:人生有些门,只有叩得足够坚决,才会为你而开。
感情的棋局从不止一方落子。穆子儒为康二妞购置一套洋房,言辞间满是未来的生活图景,诚恳邀请她搬入同住。康二妞将此事坦陈于褚韶华,后者却忧心她与青帮势力纠缠,怕她再受伤害。康二妞摇头,她看见穆子儒眼中那份稀缺的真心,不愿错过。褚韶华终究只是轻轻一笑,目送她奔赴所爱的方向,祝她安稳一生、安心一世。
为了表白心迹,闻知秋动了巧思。他托康二妞转请剧组道具师,打造几处房屋模型,既是心意,也是承诺。康二妞直言不讳:褚韶华尚未从旧日创伤中走出,你若能接纳她的过去,便请坚定地追,她值得被温柔以待。临行前,康二妞收拾行囊,准备搬去穆子儒的洋房。她站在门口,回望褚韶华,语气认真而温柔:若有人愿意花尽心力为你构筑未来,别再将心门关闭。褚韶华讪讪找了些借口,像是为难的风,吹不动心底那块石。
此时,远方有归鸿。夏初自法国学成归来,投身大学讲台,携一腔新知与理想,立志以书生之躯,担'救国救民'之志。夏元与夏母闻讯大喜,盼他经商致富,家业绵延。然夏初一心向道,眼中有山河破碎之痛,耳畔是风云激荡之声。夏元劝不动,终也明白各有道途,爱不必强求,便收起话锋,任由其自在。
夜以继日,闻知秋伏案打样,终于完成一套倾注心血的设计。他在长夜里写下邀请,约褚韶华于下午三时在礼查餐厅的摩登厅相见,准备以一场周密的仪式,托付一生之愿。康二妞先一步前往,参观了他为'未来'搭建的药铺模型。她笑着建议:鲜花与美酒,仪式与光影,才是告白该有的温柔。闻知秋却摇头:她最需要的不是玫瑰的香气,而是岁月的踏实。他要把毕生产业交到她掌心,更为她量身打造分布全国的药铺与家的模型,等她一一亲手把牌匾挂上,让这份爱有门牌、有灯火,有可随时归去的方向。
时至三点,褚韶华如约踏入礼查餐厅,阳光透过玻璃天顶洒落在她肩头。恰在此刻,夏初也在厅内。他一眼便认出那张魂牵梦萦的面庞,心口轰鸣——他曾以为她坠崖殒命,多少个风声雨夜与梦魇相伴,没想到她竟安然在人群中走来。时间在交错的目光里凝滞,呼吸与心跳都化作静默。楼上,闻知秋等得良久,迟迟未见她身影,遂下楼相寻,恰见两双眼相对,千语万言尽在其中。
片刻后,周洁茹匆匆赶到,自我介绍是夏初的女朋友,笑容端雅却掩不住细微的紧张。闻知秋忙上前同夏初寒暄,褚韶华则迅速介绍闻知秋——'我的未婚夫',一句话如同一道轻轻合上的门,遮住即将扑面的风雨。她不容多言,牵起闻知秋便返身上楼,给众人留下一串急促的脚步回音。
回到安静的楼层,闻知秋看在眼里,懂在心里。他知道今日的表白已无合适时机,便按下心头涌动的言语,换上一张温和体贴的笑,向她逐一介绍那些在全国各地即将落成的药铺——他刻意将'他们未来的家'那一格模型遮起,像把尚未准备好的承诺先藏在光影之外。出于本能的在意,他轻声询问她与夏初的渊源。褚韶华未曾明说,只是眼神一敛,嘱托他:在夏初面前,替我演一回未婚夫。她懂得人心有时需要迂回,感情有时需要体面地绕路,待尘埃缓缓落下,才有机会听见真相最柔软的一面。
舆论如潮,浪头翻涌,田同道借势推波助澜,刻意将羞辱的镁光灯照向康二妞。重压之下,她一度动了轻生的念头,幸而褚韶华与闻知秋及时赶到,将她从悬崖边拉回,并当即为她筹办了一场发布会,用坦诚与事实回应流言,替她挽回尊严与清白。
穆子儒在风口浪尖里挺身而出,坦然宣布以男朋友的身份站到康二妞身旁,愿意与她并肩承受风雨。康二妞当场哽咽落泪,被这份不计代价的守护深深打动。褚韶华却轻声相劝,希望康二妞独自面对记者,以最直率的立场证明她的坚韧与无畏。穆子儒懂她的心意,不再坚持,退到灯影之外,给她留出昂首出场的空间。
发布会如期而至,镜头与闪光灯交织成光的洪流。康二妞镇定讲述曾被小伍为偿赌债卖入青楼的遭际,又是如何在褚韶华的仗义相救下得以脱身,辗转来到上海谋生。台下'晓风报'的赖之名向来以尖刻闻名,果然当众发难,追问她既遭此污辱,为何不以死明志。褚韶华早有预判,事先做足应对之策;康二妞不卑不亢,反以一问回敬:设若你身赴绝境,何以不求一死?质询之锋,直指偏见之心。
无良记者再以小伍作引,试图翻旧账当众羞辱。康二妞却以平静与从容正面而上,不被嘈杂裹挟。人群中,孙龙吟站出为她辩白,以亲见与品评作证,力陈她为清白善良之人;梅三度则当众宣布橘井堂诚邀康二妞担任代言人,夏元亦到场撑腰。掌声在厅内回旋,目光逐渐从质疑转为肯定。康二妞泪光盈盈,向所有伸出援手的人深深致谢,并郑重许诺:无论前路还有多少非议,皆将勇敢面对,不再退缩。
翌日,各家报纸以显著篇幅报道发布会实况,舆情为之一震。电影公司顺势抛出橄榄枝,为她量身定制三部影片。消息传至田同道耳中,他勃然大怒,命人将当天报纸尽数丢弃,仿佛这样便能撕毁事实,将潮声塞回江海。
与此同时,田同道起意拔去祸根,勒令将小伍赶走。小伍反咬一口,索要好处,否则绝不离开。威胁与恐吓如影随形,他只得仓皇南辕北辙,转道天津。临行,他雇了辆黄包车徑往车站,车夫劝他改走水路更为稳妥,他也满口应承。谁料半途遭人拦阻,方知这番安排皆出自穆子儒的手笔;那一声'请留步',像是命运在昏暗巷口收起的网。
另一边,闻氏大药房为康二妞量体裁衣般推出'冰玉膏',一经上架便供不应求,柜台前的人流将喜讯堆得满满当当。夏元看在眼里,喜在眉梢,顺势提醒闻知秋:良机在前,不妨向褚韶华表明心意。闻知秋却敏锐察觉,她心底仍有放不下的旧影;夏元只道感情之事最忌错过,叫他不要因顾虑而退后一步。
穆子儒心意愈发执定,置办了一处洋房,邀请康二妞搬去同住,用一屋子的日光与暖意兑现承诺。康二妞将此事与褚韶华言明,褚韶华婉言相劝,不欲她与青帮之流牵扯过深。康二妞却笃定穆子儒的真心,不愿因惶惑疏漏眼前难得的幸福。褚韶华目送她的背影,止于祝福:但愿往后岁月,皆有良人相伴。
闻知秋暗自筹谋另一场'告白':托康二妞帮忙,请剧组道具师制作几处房舍模型。他不止要说一声喜欢,而是把未来具体到砖与瓦、窗与门。在康二妞面前,他也敞开坦诚——愿意以自身家底与心血,为褚韶华量身打造一连串遍布全国的药铺与家,一一标注,一一命名,只等她亲手把牌匾挂起,让漂泊有处可归。
康二妞这边,收拾行囊准备搬去穆子儒的新居。临别,她再劝褚韶华接纳闻知秋的情意,不必一直困在过往的伤口里。褚韶华却三言两语含混过去,用忙碌与事务遮掩心口的波澜,敛起眼底那抹难以名状的沉色。
彼时,远在欧洲求学的夏初自法国归来,携一身新知回到上海。他选择应聘大学教席,立志以学术与教育为己任。夏元与夏母闻讯欣喜,夏元却期望他下海经商,借时代风口大展身手。夏初心如明镜,只愿将所学倾注于救国兴民的大业。兄长相劝不动,终也不再强求,只在侧旁护他一份志气。
闻知秋连日不眠,终于完成心中构想,约定下午三点于礼查餐厅摩登厅邀褚韶华见面。他将那些药铺与家的模型摆陈成一幅暖意盎然的图景。康二妞先行前来参观,笑言当备鲜花与美酒营造情境。闻知秋却摇头:她最需要的不是浪漫的装点,而是可以落地生根的未来——那些刻着地名的牌匾,那些为她点亮的灯火,待她一一亲手安放。
时针轻触三点,褚韶华如约而至。恰在此时,夏初也在餐厅,不经意一瞥,便认出那张魂牵梦萦的面容。他曾以为她坠崖香消,消息不绝如缕,悲痛绵延至今;而今再见,万语涌上心头,却都堵在喉间。闻知秋久候未见,遂下楼探寻,一拐角,正撞见二人四目相对,一时天地俱静,只剩倏忽而至的低鸣。
片刻后,周洁茹匆匆赶来,落落大方,自报家门称是夏初的女朋友。闻知秋上前与夏初寒暄,褚韶华随即介绍闻知秋为自己的未婚夫,借口有事拉他上楼。那一句'未婚夫',像一柄柔软的盾,将风浪隔开,也在闻知秋心头轻轻划出一道不易察觉的痕。
当日的表白,闻知秋知不可为而不为。他把准备好的蓝图摊开,只介绍遍布全国的药铺布局,故意把'他们以后的家'那一页压在手下。末了,他试探着询问褚韶华与夏初的关系,褚韶华不作正面回答,只认真拜托:在夏初面前,请务必扮演好她的未婚夫。闻知秋点头,收起沉默,把心意藏在模型与图纸之间,让时间去回答那句尚未说出口的话。
导演:余丁
编剧:苏晓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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