烽烟再起,风声鹤唳中,刘祖光以沉稳如山的眼神按住张治平翻涌的怒潮。他不以豪言壮语取胜,只以一句“莫为一时之忿,误千家性命”为念,提醒对方身上背负的不仅是一门婚约,更是吕家寨、张家庄与无数乡亲的呼号与寄托。刀兵既至,最难的不是拔刀,而是收刀;最可畏的不是敌人,而是心头火。张治平懂,却也难;可他终究听懂了刘祖光话里那份以家国为先、以苍生为念的沉痛。
未及回神,李明经已经率领一众士绅与民众“迎敌入城”。铁蹄重压,日军联队长村田冷目环视,借李明经之口打探城中虚实。其身侧一人,更令众人心头一沉——彼时相处十年、以“会长”面目示人的夏山明,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脱去伪装,正色自报其名:日本特务山下聪。此刻他衣装整肃,辞色温和,侃侃而谈所谓“大东亚共荣圈”的宏图愿景,口口声声以“只要不抵抗,便不伤害”为诺。虚与委蛇的温言背后,是冰冷如刃的规则与占领者的算计,令在场的人心头寒意陡增。
山下聪旋即前往面见被软禁中的刘祖光与张治平。先以官位利诱:崮城仍须有人持衡,他欲重设“沂州道”,请刘祖光出山担任专员,以“安民”之名行其统控之实。刘祖光以“年事已高”委婉谢绝,锋芒不露,立场却已分明。言未终,山下聪又换一手,故意泄出下一步的攻势:大王庄、张家庄与吕家寨将为日军所指。更冷的是,他轻描淡写地点出张治平的命门——未婚妻吕英的家就在吕家寨,而其父又组织“五村联庄会”,若张治平点头合作,便可保全乡里。人心最脆处,向来不在刀口,而在牵挂。张治平原是铁骨铮铮,不屑为汉奸,然念及吕英与父老,终在天人交战中做出选择:留下,担任警备团团长,以换一线生机。消息一出,吕英虽得以释放,却误以为心上人成了逆行之徒,恨其不争、痛其不屈,拂袖而去,满腔委屈与怒火无处安置。
城内局势瞬息万变,联络站人员闻讯立撤,唯恐风声鹤唳牵连无辜。周密沉着布置,命庄埼风先行回乡,待组织审查清楚后再行调动,万不可擅作主张。庄埼风踏上归途,推门入屋,父母喜极而泣,劫后重逢的温暖尚未回炉,他便在不经意间听闻了家中的牺牲——为救他,父母已将家里最好的几处田产尽数变卖。胸臆一热,他想到村里大户王向佛仗势欺人、在买卖间压死小姓,怒气冲心欲上门理论。父母死死拦下,只以一句“苟且偷生,亦是活”压住他噴薄而出的冲动。家国沦落之际,这样的退让与隐忍,带着苦涩,也带着活下去的倔强。
未及喘息,大王庄的锣声骤然擂响,惊禽乱飞。一队日军从村外扑来,田垄间赶不及回避的村民被冷枪击毙,血污在泥土间渗开。王智勇闻讯,急率自卫队据险而守,庄埼风亦不再迂回,出谋划策、布置要点,众人结成一股绳,打算以土枪土炮拼一条血路。不料敌军行至村外高地,忽而止步,旋即似有令在身,朝另一方向撤离,留下一地狐疑。原来村田临阵接令,叫其改道绕开吕家寨与张家庄——这看似网开一面的一念,却换来对大王庄的赤裸屠戮。带着襁褓的妇人被层层围堵,哭声未起,婴儿已被刺刀挑起抛坠地面;还有日本兵狞笑着伸刀,欲砍下女子的小脚“珍藏”。一村男女老幼,几无幸免,溪流被鲜血染红,山岗回响哀号,天地为之变色。
乱中自有生路,部分乡亲得以冲入大王庄马蹄崮据点,庄埼风和父母亦随之而入。上了城头,他攀上女墙远眺,只见敌军队列整肃,竟如潮来潮退般收束而归——他们得到命令,需暂时后撤,优先保证向西供应线的通畅。城外刀兵之声渐远,城内人心未安。李明经赶赴汇报,山下聪权衡利害,为笼络张治平与刘祖光,暂将吕家寨与张家庄列为“缓冲地带”,口头上不动干戈;同时冷冷道破关窍:唯有那些真正懂得争取民心、以百姓为本的共产党,才是他们难啃的骨头、必除的心腹之患。更阴的是,得知庄埼风尚在人世,他又授意李明经掀起离间之波,让这位年轻人一朝间背上“叛徒”的黑锅,好叫人心自乱、队伍自散。
周密并不轻信风传,亲自寻来锄奸队长庄自强,要他对比“悔过书”的笔迹。庄自强看毕,虽认得确是庄埼风的签名,却总觉字里行间有股不对劲的虚浮,仿佛被迫按下的手印透着迟疑与屈辱。此疑一生,便难释怀。他当即受命想方设法将庄埼风带来,当面对质,澄清是非,从根上掐灭这把离间之火。可人言可畏,流言如风,所到之处不见形,却能卷起尘沙迷人眼,令据点内外的空气愈发沉重。
夜色未央,硝烟再起。一伙悍匪趁黑摸上马蹄崮,欲借敌退之际浑水摸鱼。所幸众人同心,鼓角相闻之间,硬是将第一波攻势顶了回去。土匪头目李少堂吃了闷亏,旋即调兵易阵,伺机二次来犯。兵器匮乏,庄埼风环目一扫,将目光钉在几枚炸弹与废旧器材上,带着几名年轻人连夜鼓捣自制土炸弹,以火攻破黑暗,以计胜穷兵。次日拂晓,山风带着腥气,匪徒却杳无声息,仿佛一夜的刀光不过噩梦。沉静越久,众心越慌。庄埼风断言绝非善罢甘休,主张即刻寻援,以王家一脉为上策。王智勇随他同去,直面村长王向佛,开门见山说明处境。王向佛闻之不安,召来族中两位大户王维昌、王维俭合议。两人起初不以为然,或怀侥幸,或避风险。庄埼风按捺不住,细数大王庄昨夜凄惨,言到动情处,血与泪仿佛仍在脚下渗出。残酷的真实比任何言辞更有力,王向佛听得心惊胆战,面色蜡黄,再不敢以“事不关己”作盾。
刀兵未远,祸乱未息。有人为了一村安宁选择背负骂名,有人被虚妄诺言迷惑陷落泥沼;有人提刀立城头,有人跪地求残喘。人心之间,最难守住的是一念之正;风雨之中,最难护住的是共同的火种。前路崎岖,但清明如镜者未曾放下手中的微光:有的以谋略稳人心,有的以血肉筑藩篱;只要这点点火光尚在,便仍能照见真伪,辨明去留。命运的刻刀还在打磨每一个名字,而这些名字终将交织成一幅悲悯而坚韧的图景,写下烽火年代最动人的守望与担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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