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风未散,警备团驻地的廊檐下仍缠着昨夜的冷露。李明经整束衣襟入座,命人传冯冀觐见。待人至,他表面堆笑,以旧交姿态冷暖几句,眼神却如刀锋转瞬收拢,直问县政府闹事之人名册。冯冀胸有成竹,从容呈上详列名单。李明经阅毕面色一凛,当场下令要他立刻派人逐一劝返闹事军官之眷属,并以革除其夫军职相威胁。冯冀口中唯诺,心底风云骤起,余光却不经意地瞥见秘书将一份标注“行动方案”的文件锁入墙角保险柜,钥匙被他记在心上。
不多时,李明经离席,趋赴山下聪处请示。冯冀见机折返,拎了酒菜寒暄招待留守警卫,推杯换盏,言笑嬉闹。酒过数巡,守卫们酩酊睡去,桌案上残灯昏黄。他轻抚口袋里的钥匙,屏住呼吸走向保险柜,细细试探锁舌,金属轻响,好似夜里一声惊雷却又被他生生捂住。他迅速将那份行动计划揣入怀中,准备悄然遁去。
另一头,山下聪语气森冷,对李明经厉声申饬,明言若不能尽快平息吕英等人掀起的风波,皇军将以铁腕亲自镇压,不再给任何周旋余地。这边话音未落,那边机关门扉已然响动。冯冀的行迹终究惊动守卫,走廊里枪声骤起,火光在墙影间跳跃。他与来敌对射,终被弹雨击中,踉跄着靠墙滑坐,胸前血色急速蔓延。临终一刻,他仍将怀中资料护得紧密,目光沉静如铁。噩耗传回,冯妻强忍泪水,毅然返家,以火销毁所有留存文稿,将危险的尾巴斩断。未及喘息,李明经带队破门闯入,枪火冷酷,冯妻当场殉身。散落的残页被粗暴攫起,几番拼合,线索已隐约成形:原来一连串泄密皆系冯冀孤身承担,他还筹谋联系张治平,欲在关键节点上扭转乾坤,却终究因暴露而未竟其志。
此后,山下聪对李明经执掌警备团的能力愈发不满,认为只要去掉张治平,便可将这支队伍尽数纳入掌心。于是他分出两条暗线:派黑木悄然处置张治平,同时命李明经赴县政府强令驻军家属撤离,以示震慑。李明经奉令而至,环视人群,当众抛下重磅之语,称日方已查清张治平共产身份,虽经他多方调停亦难免一死,此刻恐怕已经押赴刑场、伏法于枪口之下。话音一落,人群哗然,怒潮翻涌。吕英闻之双眸喷火,甩开阻拦直扑而上,在混乱中夺过警员配枪,局势一度失控。
与此同时,荒僻之地的刑场上,黑木押解张治平抵达,寒风裹挟泥腥,枪口冷硬抵住额头。他逼问不休,企图撕开对方的自我辩护。张治平面无惧色,咬定并非共产党,一再重申效忠皇军,言辞坚硬,不露破绽。生与死只隔指扣间,他却将心火按进灰烬里,任凭外界咆哮,语气不颤,神色不移,硬生生在刀尖上立住了脚跟。
县政府前的骚乱仍未平息,众人焦灼不安之际,山下聪冷面而至,押解着安然无恙的张治平现身。吕英激动失言,夺路而上,与丈夫紧紧相拥,泪水与尘埃一并落下。在众目睽睽之下,山下聪宣布张治平已通过日方审查,仍将担任警备团团长。至于屡出差池、力有不逮的李明经,则被贬回其原来执事之职。人群哗然后的沉默里,有人暗松一口气,也有人心怀惶惑,不知新的风暴何时再临。
重回营中,风声渐悄。张治平听闻冯冀为解他之危于枪林弹雨间捐躯,胸中悲愤翻涌,如巨浪拍岸难以平复。他独自立在冯冀殉难处,向那片浸血的土地深深鞠躬。对同袍之义、对热土之情,他谨以沉默为誓。他随即传令搜寻冯冀夫人遗体,务求与冯冀同穴而葬,让这对忠烈鸳鸯以同眠为证,留在青山之下、苍莽之间,替世道作一份庄严的见证。
同一时间,另一股暗涌悄然破岸。山下聪着手部署新一轮的清剿,箭头对准刘村、崔村和大王庄村。抗战进入相持阶段,日军对华战略拐弯,矛头逐步指向共产党根据地与大后方,所谓“三光”之策阴云密布,冷酷地压向每一寸田垄。地图摊开,光点连成一条条冰冷路线,铁与火将以无差别的方式碾过无辜生灵。
刘村上空,炮声像撕裂天幕的惊雷,密集火舌烧灼屋脊与麦垛,村庄顷刻如同沸锅。惊叫与哭喊交织,尘土覆面,砖石横飞。村民们仓促结阵,抡起镢头和木棒,端起简陋的老火枪,借着巷弄与土墙周旋抵抗。他们不断倒下,也不断站起,在生死绳索上拼命挣扎。正当危亡将至之时,庄埼风率领的增援队从林间如骤雨般倾注而下,火力交叉压制,迫使日军攻势受挫,进退失衡,只得暂时收缩阵线,悻悻撤离。
另一条战线,日方在庄自强的指挥下直扑大王庄村。村中防务早已筹划,王彧与王满囤带领百姓先一步转移至深山,草叶作遮,山谷作屏,只留下伪村长王维昌一家死守空壳,以扰敌目光。待侵略者踏入村口,四顾之下竟见人去屋空,锅冷炊断,庄自强心知其中有诈,不敢耽搁,旋即率部踏着新近的脚印,急切追击。
崎岖山道上,风翻树海,鸟惊林梢。行至半途,王满囤与王彧猛然发现符花不见踪影。二人对视,未作多言,毅然折返搜寻。山坳里云气翻涌,他们拨草而行,然而命运偏在此刻露出狰狞。追击的日军从另一侧突入,双方狭路相逢,杀机登时四起。王满囤沉声一喝,令众人隐蔽,他目光冷定,迅速择地布置伏击,将山石为屏、枯藤为缆,借地形之险以弱击强,决意以一场硬仗换回同胞一线生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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