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在野万万没料到,姜桃花一踏入赌坊,竟如入无人之境,气定神闲得仿佛在那里长大一般。这个北苑公主远比传闻中有趣,他看着这个向来深居简出的闺阁贵女,心中好奇翻涌——她为何对赌术、牌品了若指掌?在桌前稍歇之际,他问她,何必为一个下人置身险地。姜桃花只是淡淡一笑,道出实情:青苔于她不是婢女,而是家人。短短一句,敲在沈在野心上,他忽然生出几分怜惜与赞赏,当场提出亲自教她樗蒲。
翌日,二人对坐案前,樗蒲子叮当作响。沈在野一步步教,她一步步学,他很快便发现姜桃花悟性惊人——旁人眼里凭的是赌运,她却能从上一轮的落子推算出下一局的结果,自成章法。姜桃花原以为胜券在握,谁知沈在野忽然暗中出老千,将她一局翻盘。他并不掩饰自己的用意,只道她如今的手段对付寻常赌客绰绰有余,却还不足以对付'他们真正的目标'。于是他给她下了时限:三日之内,必须学会完全掌控樗蒲,仅凭手腕的力道与耳边的声响,判断骰盅之内的变化。
日夜练习后,姜桃花依旧不得其门而入,心浮气躁。沈在野索性立在她身后,握住她的手,带她一掷一摇去体会那微妙的力道起伏。反复数次之后,她终于摇出了自己想要的点数,眼中一亮。沈在野却提醒她:手法再好,眼神也不能泄露心底的贪与喜。姜桃花回想赌徒们桌前的贪婪神色,忽然大彻大悟。沈在野顺势告诉她,那位世子好赌又好色,她先前用来对付旁人的小手段,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。姜桃花听出他话里的调侃与小看,心中不悦,拂袖起身离去。
行动之日将至,沈在野与姜桃花再度结伴潜入赌坊。登船之前,他最后一次给她留退路,提醒此时回头尚且来得及,而姜桃花只是抿唇,分毫不退。船舱内,他将整盘计划逐一讲明,叮嘱她每一步如何行走、何处该诈、何处该收,他自己则会在暗处紧盯她的动静。踏入赌坊后,姜桃花一上桌便连连告捷,银票雪片般堆起,很快惊动了世子。世子不耐她锋芒太盛,亲自下场,打算一口气压下她的锐气。与此同时,沈在野暗中令湛卢按计行动。另一边,二公子试图拉拢穆无瑕搅入自己与世子之间的争斗,穆无瑕却冷眼旁观、不愿沾手。直到湛卢奉命前来,请他们同往赌坊看热闹,二公子以为大戏登场,立刻起身前往。
几轮过后,姜桃花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赢了世子一局,她作势要收手离场,世子却哪肯放人,当即拦下,提出继续一赌。姜桃花心中有数,点明自己真正的目标——那枚玉佩,提议以玉佩为注。世子一时兴起,爽快答应,并提议改玩掷骰猜大小。姜桃花抬手掷骰之际,衣袖微滑,露出手臂上那道桃花印记。世子目光一滞,只觉绝艳非常,立刻燃起占有欲。趁着众人视线被吸引,沈在野如幽影般潜近,悄无声息地调包了那枚玉佩。他握着玉佩,独自潜入赌坊深处的密室,发现里头悬挂着密密麻麻的铃铛机关,一旦触碰便会惊动外头所有守卫。赌桌上,姜桃花瞥见一旁香烟缭绕——那是一炷香的约定,她明白自己必须拖住世子,为沈在野争取每一寸时间。
随着赌局加码,比大小的局数一局胜过一局,姜桃花筹谋与心思愈发飘忽,她开始有意放水,却终究输给了世子几把。围观众人只当她运气已尽,再押就是自寻死路。又一局来临,她押了'大',却隐隐担心若再输下去,之前赢来的全盘尽失。世子见她迟疑不决,正要逼她认输,偏有人匆匆上前,在他耳畔低语几句。世子脸色微变,似有要离场之意,姜桃花眼见大局将崩,索性孤注一掷,以自己为注,开口便是五十万两黄金的身价——足抵一座城池。全场哗然,世子本就好色,又被她那一身风姿勾得心猿意马,立刻应下,一局定输赢。
高处的楼阁里,穆无瑕兄弟二人自始至终冷眼俯视赌局变化,他们根本不信世子真能拿得出五十万两黄金。赌桌前,姜桃花心中如鼓,焦虑地盼着沈在野早些回来。就在她犹豫下一把该押何处之时,一道熟悉的气息悄然临近——沈在野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,轻声在她耳畔提醒她押'大'。姜桃花心底一安,顺势而为,最终逆转赢下。世子却不甘受辱,当场指控姜桃花与盗库银之人同流一气。话音未落,沈在野突然出手,猛地拍落世子脸上的面具,将他的真容暴露在人群之中,场内一片哗然。他趁乱拉住姜桃花,转身就逃。世子颜面尽失,怒火攻心,下令倾巢搜捕姜桃花与沈在野,誓要挖地三尺。孟怀瑾在旁出言劝解,提醒他冷静,世子却断定姜桃花此刻尚未逃出,命人继续围堵搜寻。
与此同时,湛卢悄然来到牢房探望青苔,为她带去吃食安抚。而城中早已被搅得天翻地覆,为了寻那一枚桃花印,官兵挨家挨户盘查,凡是手臂上有桃花印记者一律搜检。姜桃花明白自己才是众矢之的,本想独自留下断后,掩护沈在野离开。可沈在野脑中骤然闪回——当年兄长也曾将生路让给他,自己却葬身火海。他再无法眼睁睁看着同样的悲剧重演,反手一拉,将姜桃花一并带走,二人匆忙躲入衣柜之中。
未及松口气,门外便传来脚步与衣摆摩挲之声,信阳侯与威远将军之妻相继被押入房间。紧接着,世子带人追至,一把扯出藏在柜后暗处的威远将军妻子,又一脚踹飞信阳侯脸上的面具,露出其真面目,冷声警告他最好老实,否则便让他替威远将军受罚。吩咐完毕,他命人继续翻查房内每一处角落。衣柜之中,姜桃花与沈在野几乎屏住呼吸,只能眼睁睁看着士兵的脚步一步一步朝他们藏身的方向逼近。
世子穆无垢下令将赌坊内所有柜子一一撬开,誓要揪出藏匿之人。偏在此时,穆无垠与穆无痕突然现身,哈哈大笑间当众戳破穆无垢隐瞒身份之事。穆无垢自知这两位殿下皆不好惹,只得强压怒火,放弃继续搜查,转而一把火烧了赌坊,企图毁灭证据。沈在野心知肚明,却也清楚,只要有两位殿下在场作证,这一场风波足以让穆无垢消停上一阵。
当朝右相孟仲言得知穆无垢闯下大祸,勃然大怒,当众怒打自己的儿子孟怀瑾,质问他为何不劝阻世子。穆无垢心疼孟怀瑾,当即下跪请罪,恳求孟仲言责罚自己,别再动手打怀瑾。孟仲言这才收手,却仍冷声指责穆无垢差点把整座孟家都拖下水。若祁王与正得圣宠的兰王妃再添几位子嗣,他这个世子之位随时可能不保。为堵住悠悠众口,他命孟怀瑾把赌坊出入的勋贵悉数列成名单,表示要亲自上门,将这些人统统拉入局中,只有所有人都踩进泥潭,这件事才不至于被翻出来。
另一边,穆无痕早已先一步呈上奏折,条分缕析地陈列世子恶钱往来与种种劣迹,连涉案名单都一并奉上。祁王一眼便看出穆无痕是在借机撼动世子之位,这等筹谋绝非一日之功,他却迟疑是否要顺势深查。沈在野则进言,世子经此一役必会收敛,再继续深挖只会牵连甚广。祁王思量再三,只对世子略加训斥,算是点到为止。然而沈在野心如明镜——孟家已伤筋动骨,他想要的效果已经达成。祁王随后命孟家填补恶钱窟窿,而沈在野则静静等待着孟仲言被逼至无路可退的那一刻。
姜桃花依照记忆,将《日照千峰图》的主画悉数描摹出来交给沈在野。沈在野警惕她在画作上动了手脚,姜桃花却平静强调,这幅画牵连青苔性命,她绝不会拿青苔开玩笑。沈在野对她的心机依旧心存戒备,却也拿不出证据。事实上,她送给郘后的原画本就残缺,她刻意借沈在野之手探查那幅画真正用途,好在关键时刻看清郘后心思,也为营救姜长玦铺路。之后她主动上门接近杨万青,故意放出自己'只见过半幅画'的消息,又在他耳边低声提起赌坊隐情。她附耳低语的一幕,正好被对面阁楼上的穆无垢看见,尤其那一抹若隐若现的桃花印记,让他心神一凛,立刻带人前来搜查。岂料当他掀开姜桃花的手臂,印记早已消失不见——不过是姜桃花事先服了解药,才抹去了身上烙痕。
穆无垢愣在原地,尚未来得及回神,就被姜桃花反手狠狠一巴掌扇在脸上。她言辞犀利,指责世子当街羞辱臣子妾室,毫不畏惧他的身份。趁穆无垢惊怒交加之际,她拉着青苔匆匆离开。然而她的嗓音却触动了穆无垢的记忆——那正是赌桌上与他鏖战一夜的神秘女子。他立刻下令追捕。姜桃花让青苔先回去报信,自己独自往山林深处逃去。追兵紧追不舍,将她逼入竹林间。青苔跪求沈在野出手救人,他却纹丝不动,只淡然表示,以姜桃花的心思与胆识,未必会束手就擒。竹林深处,姜桃花听着身后脚步逼近,脑中闪过这些日子的步步算计,却依旧走到生死一线。可一想到姜长玦,她知道自己绝不能死。正要翻身逃离时,脚下一滑,整个人直坠深谷,千钧一发之际,被赶来的沈在野一把揽入怀中。
沈在野护着姜桃花在密林间曲折躲避,直到夜色沉沉,才在一处山洞暂时藏身。追兵的火把越来越近,二人屏息不动,这时,一条蛇悄然爬向沈在野。姜桃花刚要出声示警,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,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蛇咬上他的手臂,好在并非毒蛇。追兵远去后,姜桃花这才追问,他是否是专门来救她的。沈在野却嘴硬否认,只说那幅画的真假尚未查明,她这条命暂时不能丢。夜风愈发凛冽,姜桃花冻得瑟瑟发抖,他将外袍披在她身上,却又故意板着脸说是怕她病倒,省得自己还得辛苦背她下山。火光在洞中跳动,洞外忽然传来野狼长嚎,他拔剑挡在洞口,以身为盾护住洞内的她。姜桃花望着他坚实的背影,忍不住弯起嘴角——她很清楚,一幅画,不足以让这个男人以命相护。
次日清晨,姜桃花醒来,发觉自己不知何时靠在沈在野肩头。两人对视片刻,皆有些尴尬。离开山洞前,他们在竹林中留下隐秘印记,好让可能来寻的人找到足迹。行至半途,二人遇到一个正在挖竹笋的小姑娘小莲。姜桃花用自己的耳坠换取去她家借食的机会,不料小莲拿了耳坠转身就走,被沈在野当场拦下。沈在野正色斥责她年纪轻轻就学会骗人,姜桃花只好柔声调和,耐心与小莲周旋,才让小姑娘放下戒心,笑颜重现,愿意领着他们回家。
小莲的奶奶见到沈在野,越看越是喜欢,说他跟自家离家的孙子有几分相像。小莲却不服气,嘴硬说哥哥比他好看多了。二人在农家简单处理伤口,又换上粗布衣裳。小莲奶奶难得宰了家里的一只老母鸡,小莲看着心疼得直抹眼泪,姜桃花便将自己碗中的鸡腿让给她。小莲吃得津津有味,立刻不哭了,还嚷着以后赚了钱要买许多鸡吃。卖货郎经过村口,小莲眼巴巴盯着糖看,却囊中羞涩。姜桃花便取下手镯换糖,卖货郎笑逐颜开,还找给他们一串银钱。谁知沈在野却从中察觉不对——这些银钱竟是恶钱,他神色一凛,悄然跟在卖货郎身后,沿途观察。二人这才发现,这个偏僻小村,竟然暗中流通着大量恶钱。
夜里,沈在野向姜桃花道出自己的疑虑:村中几乎看不见青壮年,只剩老人与孩童,气氛诡异得很。他决定留下来查清恶钱的源头与去向,希望姜桃花能出面与村民打交道,探探底细,而他则要去做更危险也更关键的事。听着他沉稳的声音,姜桃花心底渐渐安定下来,只暗暗立誓——无论前路如何,她都不要再任人欺凌。
清晨,姜桃花醒来,推门便看见院中柴火成堆,沈在野已汗湿衣衫,斧影起落。小莲拿着汗巾正要上前,一见姜桃花出来,忙把汗巾塞到她手里,支支吾吾让她去给沈在野擦汗。姜桃花站到他面前,紧张得不知往哪儿下手,只好僵在原地。沈在野看破她的窘迫,干脆一把接过汗巾自己擦,既解了热,又替她遮住尴尬。吃饭时,他突然提议再多住几日,小莲立刻翻旧账,说他明明只答应住一天,如今说话不算数。小莲奶奶却对沈在野十分喜爱,当即拍板留下人,沈在野也爽快承诺,从今日起,家里粗重农活全由他包揽,还帮着小莲家开垦荒地。小莲却始终不放心,生怕他们另有企图,寸步不离地盯着两人。
忙完农活,两人并肩在田埂歇息。姜桃花望着眼前阡陌纵横,感叹这般田园日子安稳又自在。可在沈在野看来,这样的清净福气,并非人人能得。他话里有话,姜桃花却只笑,说哪怕现实不能久居,只要心里还留得下一片净土,便不算辜负。她此刻的神情坦然真挚,再不像刻意伪装,在沈在野眼中也越发难以看透——若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北苑公主,该多好。另一边,湛卢不许向清影出门,命人严加看守,向清影却趁隙翻墙而出,正巧撞上穆无瑕。穆无瑕听说沈在野、姜桃花已失踪两日,又想到姜桃花当众打世子之事,心头一紧,担心二人遭遇不测,执意要同向清影一道寻找。虽不会武功,他却自恃一肚子主意,觉得总能派上用场。
整理行李时,沈在野无意间碰落一轴画卷,正是姜桃花那半幅《日照千峰图》。画卷半残,他心中火气'腾'地窜起,几乎要拎着画去兴师问罪。谁知还没迈出几步,便听见姜桃花在厨房絮絮叨叨,正细心为他准备最爱吃的鲜竹笋。沈在野脚步一顿,火气压下去了一半,却仍在心里告诫自己:不能再轻易相信这个女人,也暗暗懊悔当初为救她冒险出手是否值得。憋着一肚子闷气,他只好跑去地里猛铲泥土。姜桃花莫名其妙,见他一副谁都欠他三斗麦子的样子,在小莲的提醒下,决定主动去哄。想到若是有别的女子趁虚而入把沈在野抢走,她心里竟也隐隐发慌。然而她一番好意,换来的却是沈在野的冷言冷语、爱理不理,姜桃花咽不下这口气,只觉得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。
向清影自称女侠,性子却单纯得像张白纸。她和穆无瑕一路打听沈在野行踪时,嘴里描述的却是'玉树临风、温润如玉,心地善良、笑容和煦'的公子模样,把穆无瑕都听乐了——在他眼里,这几个词与沈在野几乎毫不相干,如此乱问下去,找上一辈子也找不到本人。两人进客栈歇脚吃饭时,一名女子上前哭求帮忙。向清影顾不得穆无瑕阻拦,仗义出头,却不想落入圈套,被人一窝蜂抢走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,连衣裳也被迫换成破烂乞丐装。穆无瑕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训她几句,才说了两句'做事不用脑子',就被气得向清影扭头要走。正争执间,他们意外发现路边树干上留有独特暗号,是沈在野的记号,两人才重新振作,循迹追去。
夜里,村民围坐闲话,姜桃花旁敲侧击,探问为何这山村中几乎见不到壮年男丁。沉默片刻后,她才从断断续续的讲述里听清缘由——这一切竟都与沈在野有关。原来他们原本住在别处,有自己的田地庄稼,却被一批官吏强行夺地镇压,若非有人暗中相助,早已性命难保。后来才知,是朝中权贵看上了那片肥田,硬给他们扣上'乱民'罪名,小莲奶奶一边哭一边说起往事,小莲的哥哥自那之后更是杳无音讯,全家日日提心吊胆。姜桃花嘴上还笑盈盈,说想不到沈在野仇家遍布天下,心里却微微一沉。沈在野却冷硬回答,承认此事确与自己有关,还说那些人太弱,理应被人收拾。二人就此争执起来,话锋剑拔弩张,他们的争吵被小莲无意听见,这才知道眼前看似朴实的男人,居然就是众人口中的那位'J相'。
第二日清早,小莲忽然主动提议,要带姜桃花和沈在野一同去镇上走走。一路上,她刻意装出轻松模样,却掩不住眼底紧绷的神色。沈在野看在眼里,心中生疑,却仍不动声色地跟着。到了镇上,姜桃花也察觉小莲异常——她比平日安静太多,连话都少了。很快,沈在野便发现四周屋檐、街角间多了不少眼线和埋伏。小莲终究狠不下心,忽然掉头对姜桃花低声急喊,让她快跑,这里有伏兵。两人闻声立刻分头冲出包围圈,堪堪避过一劫。回村途中,沈在野板着脸质问小莲,为何要把他们引去镇上。小莲再不肯隐瞒,直接戳破他的身份,控诉他就是那位害得全村家破人亡的'J相'。沈在野阴鸷地盯着她,语气冰冷,逼她把所知的事情全都说出来,否则——话还没说完,小莲已经吓得嚎啕大哭。姜桃花忙上前将她护在怀中,像拢小兽似的安抚,沈在野自觉有些失态,只得把话咽回肚里。
在姜桃花的轻言细语安抚下,小莲终于断断续续说出了哥哥的去向。几年前,有人进山村招工,承诺包吃包住、月给银钱。小莲死活不让哥哥去,哥哥却为生计所迫,还是毅然离开,只说会按月寄银子写家书。此后每月果然都有银钱送来,却从未见过一封亲笔信,小莲越想越觉得不对劲,几乎可以断定哥哥出了事。她红着眼眶坦白,曾想亲手报仇,可无论沈在野多么冷酷狠毒,姜桃花却是真心待她的好人,她不忍连累姜桃花受伤。姜桃花听后反倒安慰她,笃定地说,以'J相'的权势,只要肯出手,定能把她哥哥救出来。话虽如此,身旁的沈在野却一言不发,根本没有要管的意思,只是看着姜桃花护着小莲的背影,淡淡提醒:你总有一日,会被她反咬一口。
山路上,向清影和穆无瑕一路寻踪,恰遇正弯腰驼背、吃力爬坡的小莲奶奶。两人连忙上前帮她扛担子,小莲奶奶感激之余,口中不停念叨起沈在野和姜桃花,还兴冲冲提出要带他们一起回去见人。傍晚时分,姜桃花和沈在野刚回到小院,便看见桌边多出两副碗筷,不由面面相觑。沈在野下意识握紧手边的木棍,以为是仇敌追上门来,却在抬手的一瞬间,不经意地把姜桃花护到了身后。下一刻,向清影和穆无瑕从屋后现身,热热闹闹地冲进院子,让两人又惊又喜。小莲盯着穆无瑕看了好一会儿,越看越觉得古怪——这位看似温吞的公子,竟与沈在野有几分相似。
吃饭间,穆无瑕满心关切地围着姜桃花问东问西,却几乎对沈在野视若无睹。向清影看不过去,觉得他未免太会偏心,穆无瑕却理直气壮——像沈在野这种老谋深算的人,最不需要别人操心。向清影替他抱不平,一时嘴快,对穆无瑕说话没个轻重,当即被沈在野冷声训斥,提醒她要记得彼此身份有别,不可对穆无瑕无礼。向清影一股倔劲上头,抄起一盆水就泼向姜桃花,口口声声说姜桃花是穆无瑕放在心上的人,泼她不犯法,还能气得穆无瑕跳脚。谁想姜桃花也不是好惹的,顺手把水又泼到了沈在野身上。于是院里上演了一出闹剧:向清影泼姜桃花,姜桃花转手泼沈在野,水花乱溅,笑骂成一团。穆无瑕急得干脆扑过去,用自己挡在姜桃花前。沈在野一甩衣袖,黑着脸起身离席,姜桃花以为他真被惹恼,连忙放下碗筷追出去。
沈在野和姜桃花情绪微妙,穆无瑕与向清影都看出气氛不对。两人悄悄把小莲叫到一旁追问究竟出了什么事。小莲愁眉紧锁,只说这阵子两人心事重重,多半是为了村子里那些陈年旧事发愁。
孟怀瑾从孟蓁蓁口中得知,姜桃花和沈在野已经整整五日杳无音讯,心中立刻明白,这件事必然牵扯到世子。想到孟蓁蓁被软禁在府中,他心疼不已,郑重承诺一定会设法让沈在野尽快解开她的禁锢。可孟蓁蓁却并不抱怨,她反而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静安稳,只淡淡道,身为孟家女,本就该为这个家背负一切。
另一边,世子派人搜寻了五天,也没打听到沈在野和姜桃花的下落,怒火中烧,差点当场掐死办事不力的下人。孟怀瑾此时进府,世子却只顾着下达新的命令——五日之内,务必从矿中刨出五十万两银子。孟怀瑾连忙劝阻,开采太急,迟早出事,世子却根本听不进去,只嫌他性子太软、做事太慢,让他少管闲事。看着世子暴躁恣意的模样,孟怀瑾原本想提沈在野失踪之事,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。
穆无瑕和向清影得知村里接了招工的乡亲一个个离奇失踪,替这些不识字的村民提笔写下状纸,亲自赶去县衙告状。当地县令周宣林仍住在漏风的茅草屋中,坊间传言他立誓:只要百姓的难题一天未解,他便一天不搬进新宅。几年来,他因此深得民心。穆无瑕也早听闻此名,认定这是个为民做主的清官,这才毫不犹豫递上状纸,满心笃定这一次一定能替村民伸冤。
二人返程途中,正巧遇上寻人心切的湛卢。得知他是来找沈在野的,便将人带去竹林深处相见。沈在野听说他们擅自写状告官,当场黑了脸,与穆无瑕发生激烈争执。在他看来,官场上下互相袒护,这种时候把状纸送上去,无异于自投罗网,招来更大的祸端。何况天下之大,这样的矿场、这样的血债比比皆是,根本管不过来,也治不了本。但在穆无瑕心里,只要眼前有一件不公,他就该管上一件,一件一件管下去,法律才不会变成纸上空文。两人的理念针锋相对,最后沈在野沉默收声,却也没有退让分毫。
与此同时,周宣林却悄悄进了世子府,要来邀功。他将今日有人状告招工之事和盘托出,还献上了亲手描摹的穆无瑕、向清影画像。世子看完画像,脸色一下变得难看,担心这件事若一路闹到祁王面前,自己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就瞒不住了,只得向孟怀瑾求计。孟怀瑾忍不住责怪世子不听规劝,赌坊之事本该就此翻篇,他却偏要一意孤行为报私仇,将沈在野和姜桃花逼到了添水村,反而越陷越深,离'恶钱'背后的真相越来越近,如今连穆无瑕也被牵扯其中,已成死局。可看着世子惶惶不安,他终究狠不下心,反而替他出谋划策——若真怕露出破绽,便只剩下一个办法:派人斩草除根,斩尽杀绝。
夜色渐深,姜桃花见穆无瑕自从从县衙回来后就没有好好吃过一口饭,特意端来热气腾腾的芋头。芋香扑鼻,穆无瑕忽然想起儿时,母亲总会在寒夜里煮一碗芋头给他暖胃,如今物是人非,再吃不到那碗家的味道。姜桃花在北苑时也常以芋头充饥,如今再见,竟对眼前这个少年生出一种莫名亲近。穆无瑕同样将她当作可以亲近的长姐,希望她能像真正的姐姐那样看待自己。姜桃花由衷赞同穆无瑕坚持报官的勇气,然而在心底深处,她更明白沈在野的顾虑——官官相护并非虚言,她也害怕这一腔热血,被庙堂的黑暗轻易碾碎。远处的竹影间,沈在野静静听着两人的谈话,眸色幽深。
谈话间,穆无瑕提起了他那位'表哥'。在他心中,那人简直像是为律法而生的奇才,是他此生愿意追随的光。自小表哥便说,唯有完善律法,以正道治国,天下才能长治久安。表哥一门出自书香世家,世代为官,忠心报国,却因当年穆无瑕母亲之事被牵连,终究落得满门抄斩、血溅朝堂的惨烈结局,而那位表哥,自此销声匿迹。姜桃花听得心惊,没想到穆无瑕背后还背着这样一段血海深仇。她隐约察觉不远处似有人气息,抬头望去,竹影婆娑,却已不见沈在野的身影。
夜风猎猎,竹林深处忽传惊呼。小莲被人粗暴押着,口中还被塞了布,几个恶奴嚷嚷着要见沈在野,说奉命要'当场杀了他'。话音未落,寒光已自暗处掠出。沈在野如鬼魅般出现在他们身后,刀光一闪,两人应声倒地,只留下一人被他一脚踹翻。那人刚想求饶,嘴里却被硬生生塞进一枚暗藏剧毒的药丸。沈在野俯身,语气冷得像从刀锋上刮下来:'带我去招工的矿场,带错一步,你立刻就会知道这药有多毒。'对方吓得面无人色,只能连连点头答应。沈在野转身,一步步走向瘫坐在地的小莲,手里还握着染血的匕首,小莲吓得不断往后挪,几乎喊不出声来。
小莲迟迟没有回家,她那年迈的奶奶急得满村寻找,却怎么也寻不到影子。沈在野仍按计划部署一切,表面冷硬得像块石头。姜桃花却敏锐发现,他衣襟上沾着还未干透的血迹,一想到小莲失踪,她心中一紧,立刻将沈在野单独叫到一旁质问,怀疑他因为睚眦必报,已经对'笑脸'等人痛下杀手。沈在野没有解释,只冷冷警告她,最好学会忠诚,否则哪天她也可能成为自己刀下亡魂。说着,他又质问姜桃花明明口口声声说要合作,却暗地里藏了半幅地图,别有用心。姜桃花急着说明缘由,却被他一句话生生噎回去。
直到姜桃花回到屋里,才发现小莲正缩在灶边吃东西,脸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油渍。原来是向清影见她闷闷不乐,顺道带她去镇上买了些小玩意儿,这才耽误了时间。误会顿时烟消云散,愧疚如潮水般涌上姜桃花心头。夜里,她特意去向沈在野道歉,坦言自己确实藏了一半地图,却有不得已的苦衷,但绝不会以此害他、害任何无辜之人。她当场起誓:若有半句虚言,就让她这一生再也见不到亲人。那句誓言里藏着她对母亲青苔近乎偏执的牵挂。沈在野想起她昏迷时呼唤'阿娘'的模样,明白这已是她能发下的最毒誓言,胸口沉闷一松,终究选择原谅了她。
姜桃花知道,今晚是沈在野动身的时机,便主动提出要同行。沈在野看了她一眼,没有拒绝。二人与先前被迫服毒的那名活口会合,循着秘密小道朝矿场逼近,却在半途遭遇埋伏,刀光箭影,杀机四伏。幸而沈在野早有预料,事先安排向清影和湛卢潜伏在村外,一旦察觉有异,便立刻护送村民转移,并提前告诉穆无瑕一个隐蔽之处,可容纳全村老小暂避锋芒。此时小莲奶奶因回去翻找孙子留下的旧物迟迟未归,穆无瑕只好让向清影先带人离开,自己折返回村寻找老人。
另一边,厮杀愈演愈烈。沈在野原本打算掩护姜桃花先行撤离,一支冷箭却冷不丁射来,混乱中有人一脚踹向姜桃花,她重心不稳,整个人直直跌入冰冷刺骨的河水。湍急的水流将她瞬间卷走,脚踝被水草死死缠住,她拼命挣扎,却越缠越紧。冰水灌进口鼻,视线一点点模糊,她的身影在水下缓缓沉入黑暗,四周只剩下心跳与水声渐渐远去……
冰冷的河水一点点灌进胸腔,姜桃花被水草死死缠住,四肢沉重得像灌了铅。意识模糊间,她突然想起母亲被迫害致死的那一幕——血与泪里,母亲紧紧攥着她的手,嘶哑地叮嘱她:以后不要轻信任何人,遇事只能自救。可如今,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,只能任由黑暗吞没自己。就在她彻底放弃挣扎的那一刻,一道身影猛地破水而入——沈在野纵身跳下,将她从死神手里抢了回来。
姜桃花醒来时,看到的是小莲哭红的眼睛。小莲轻声告诉她,是沈在野把她救上来的。从她昏迷那一刻起,这个一向阴狠冷酷的男人,竟寸步不离地守在床旁。明明心狠手辣,却偏偏对她格外上心。正说着,沈在野推门而入,神情却傲慢得很,口气凉薄:合作是她自己点头应下的,如今却让他亲自去救人。说完还毫不留情地催着她赶紧养好伤,好为他卖命。
另一边,小莲奶奶被押了回来,满身血污、气若游丝。小莲当场崩溃,哭着质问穆无瑕和向清影:明明答应要好好保护奶奶,为何让她变成这副模样。奶奶强撑着安抚孙女,告诉她:若不是向清影他们拼命护送,她连见小莲最后一面都做不到。小莲痛不欲生,沈在野却背过身去,不肯看这一幕惨烈的离别。众人为小莲奶奶准备火葬时,小莲情绪彻底失控,冲上去一把拽住沈在野,狠狠咬上他的手臂,拼命阻止他点火,一口一个地怪他害了奶奶。鲜血顺着他手臂滑落,他却在小莲的哭喊里,想起自己被诬陷灭门的家人。送走穆无瑕时,他只淡淡叮嘱一句:好好活下去。而不远处,穆无瑕看着这一切,心底也被童年的记忆牵扯,却依旧没能认出眼前这个人,正是自己失散多年的表兄。
悲恸压得人喘不过气,穆无瑕只能借酒浇愁,一个人躲到一旁发闷。向清影赶来劝他,他却满心自责:若不是自己执意去报官,小莲奶奶根本不会死,他对不起所有人,尤其对不起小莲。向清影慢声安慰他:就算没有这一次报官,那些人要下手,总会找到别的手段,责任不该全由他一人来扛。
雨后的空地上,小莲愤怒地一脚一脚踢着球,仿佛要把所有恨意都踢出去。沈在野站在一旁,若有所思地看着这瘦小却倔强的身影。姜桃花悄声上前,用手帕给他包扎被小莲咬伤的手臂。随后,沈在野主动走向小莲,约她踢球,许下承诺:只要小莲赢了,他就帮她报仇。比试一开始,他便不遗余力地拦截,不让她轻易射门。直到一群孩子跑来拉住他,让小莲专心踢球,沈在野才被拖得摊倒在地,任凭雨水顺着脸颊淌下。就在这时,小莲一脚将球精准踢入球门,终于赢下了这场赌约。姜桃花走到趴在地上的沈在野身旁,向他伸出手——'一起为小莲奶奶报仇。'沈在野抬眼,握住她的手,嘴角第一次露出一丝不加掩饰的笑意。
随后,姜桃花带着沈在野上山,在一处险峻山巅,她拔剑在地面勾勒出《日照千峰图》。她指着山峦让他抬头对照:图中所谓'千峰',其实只有七座,与天上的北斗七星一一对应。二人顺着山势推演,推断铸钱的密地就藏在群山之中。画上的一处空白格外醒目,深深勾起了沈在野的疑心,却一时猜不透其中意义。
与此同时,湛卢也查到,附近竟有一处猎场,由世子亲自向祁王请旨,名义上说是驯马之地。沈在野敏锐地察觉到:既有驯马,必有马车频繁出入,以运粮为由,正好掩护秘密物资的转运。山风渐冷,姜桃花打了个寒战,他不动声色地脱下外衣披在她肩上。回城时,他刚要伸手扶她下车,青苔却突然冒出来,抢先一把扶住姜桃花。沈在野只得尴尬收回手,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。
姜桃花随后拜见杨万青,将自己拼接好的完整山图呈上。杨万青却顺势给她下了一道命令:亲自找到画中的那处所在。姜桃花装作愚钝迟钝,试探郘后的真实用意,却被杨万青一语道破——这些天她一直跟着沈在野满山奔走,还险些丢了命。他又取出一封姜长玦的信,递到她手中,既是慰藉,也是赤裸裸的威胁。信里字句温和,说自己在军中一切安好,可姜桃花只看了一眼印鉴,便知道他过得极苦——那印记软弱无力,像是被折磨至极之人留下的痕迹。她明白,郘之所以急切,是因为这件事牵连重大,才用姜长玦的性命逼迫自己加快进度。可任务一旦完成,恐怕也是他们被灭口之时。眼下当务之急,她必须先查清郘的真正目的。
沈在野和湛卢正密谈此事,向清影突然闯入,一心要跟他去参加春猎。沈在野不愿出面,更不肯带她前往猎场。向清影又气又急,竟拔箭威胁侍卫,逼他现身。恰在争执间,姜桃花路过,冷光一闪,那支离弦的利箭竟朝她激射而去。沈在野心头一紧,猛然跃起,所幸箭矢只削断了她一缕青丝。向清影吓得面如土色,急忙连声道歉。姜桃花却笑着安抚她的情绪,还在她耳边悄声承诺:一定会想办法,让沈在野带她一同进猎场。
世子即将举行春猎,姜桃花敏锐地嗅到机会——这正是潜入探查恶钱秘密的最好时机。沈在野采纳了她的建议,决定借春猎之名,暗中布局。湛卢看在眼里,忍不住感慨:沈在野如今竟肯与姜桃花同谋大事,这已是不知不觉间生出信任。可当他拿话点破,沈在野却始终不肯承认。
二公子这次更是将自己所有的人脉尽数调动,一股脑带去猎场。世子得知消息后冷笑不止,根本不信二公子有这样的能耐,断定幕后之人一定是沈在野。担心秘密暴露,他连忙与孟怀瑾商议对策。孟怀瑾建议立刻封闭所有矿场,暂时偃旗息鼓,不许有任何风吹草动,同时飞书一封回京请示右相,又写信给孟蓁蓁,命她暗中严密监视沈在野。一切安排妥当后,世子与孟怀瑾静待姜桃花与沈在野踏入猎场,誓要让这对逐渐合力的同盟,从此有去无回。
春猎在即,风云暗涌。沈在野和姜桃花早已被世子盯上,此行注定凶多吉少。向清影与穆无瑕结伴赴春猎,特地来向姜桃花道谢,对她多次出手相助感念在心。穆无瑕却对沈在野始终存着一根刺,知他料事如神,却难以认同他的手段,这种不愿低头的执拗连沈在野都看得明白。这时,穆无垠上前攀谈,笑言圣上即将设曲水流觞宴,届时盼能与姜桃花对酌三杯。姜桃花尚未开口,沈在野已抢先替她回绝,穆无垠眼底暗光一闪,笑意却丝毫不变,将话默默咽下。
小莲奶奶因自己一时疏忽丧命,成了穆无瑕心中挥之不去的枷锁,他将自己关在房中,郁郁寡欢。向清影拉他出来投壶解闷,他却心不在焉,只是机械应付。自幼所学的律法与信条,让他无法轻易认同沈在野那种'破局式'的做法,他既敬佩又抗拒,被撕扯得极为痛苦。向清影借投壶开导他:站位可以不同,方向也可迥异,只要箭矢落入同一壶口,便是同道中人。这番话如一记重锤敲开死结。再见沈在野时,穆无瑕已想得通透——他决定派人暗中保护添水村村民和证物,直接送往不隶属各部的京兆尹,由那里直陈天听。沈在野想起儿时自己对穆无瑕灌输的道理,此刻已深深扎根在对方心底:律法无错,错的只是执法之人。见穆无瑕依旧守着这份初心,他难得心生欣慰。经过这一番长谈,穆无瑕眼中的世界仿佛被重新描摹——他不再只求条文无瑕,而是希冀有朝一日能建立一个人人信服、人人自愿遵守的律法天地,让真正的太平盛世落在实处。
曲水流觞宴上,锦帐如云,酒香绕溪。祁王与兰王妃并肩而坐,率先题词祝酒,预祝众人猎得良禽猛兽,满载而归。席间敬酒声此起彼伏,沈在野被一轮又一轮劝酒,脸上渐见醉意。世子忽然举杯邀战,声称此次狩猎绝不再让沈在野分毫,暗锋毕露。眼见时机成熟,沈在野低声提醒姜桃花。姜桃花顺势娇嗔,要他亲手喂酒,沈在野故意'醉态可掬',一抖手将酒洒在她衣衫之上。两人借口换衣,相继离席,悄然往事先探好的地点潜去。按图索骥,他们果然找到被人开采过的痕迹,却不知这一切正是世子与孟怀瑾刻意布下的诱饵,引他们入局。待二人深入其中,机关忽然开启,水闸大开,山水如兽怒吼般涌入——世子打算让这二人葬身暗河,然后对外只需一句'酒后失足落水',便可一笔抹杀。
陡涨的水声让姜桃花与沈在野察觉不对,转身欲逃,却发现姜桃花的腿被岩缝死死卡住,动弹不得。危急关头,沈在野狠下心头,转身向更深处游去,这一幕让姜桃花心口一紧——他,是不是抛下自己独自求生了?恐惧与失落一齐涌上心头。片刻后,他却拖着一根粗壮木棍折返,奋力撬动石块,将她从死扣里硬生生解救出来。上方,世子与孟怀瑾又命人封堵洞口,只为断绝二人爬出一线生机。暗处的湛卢将这一切尽收眼底,却按兵不动,直到世子等人离去才悄悄上前探查。水位节节攀升,姜桃花体力渐尽,心中却仍念念不忘笑脸奶奶的血仇,遗憾自己可能再无机会讨回公道。沈在野听出她话里的执念,心中一震——这个姑娘明明已命悬一线,却仍先想着别人。他将姜桃花高高托起,让她头部露出水面,将仅剩的一丝生机全部让给了她。
不多时,营中传出祁王失物的消息,全军皆动。世子主动请缨前去查探,心中却另有盘算。众人正焦躁不安时,浑身带着湿气的沈在野出现在营中,随手献上祁王遗失的棋子,神色自若地坐下陪祁王对弈,将生死险境压在心底,丝毫不露。世子心里一沉,总觉事情出了偏差。恰在此时,他瞥见姜桃花抱着包裹匆匆而过,便悄悄尾随至营帐,强行夺过她的包裹,想要当场拆穿。包裹被扯开,里面却只有几件叠得整整齐齐的衣衫。兰王妃掀帘而入,清脆的一记耳光毫不留情落在世子脸上——原来这帐篷是兰王妃的营帐,姜桃花不过是来为她送换洗衣物。祁王闻讯赶至,眉眼尽是失望,厉声训斥世子失礼放肆。孟怀瑾忙替世子求情,兰王妃见祁王已动怒,也不再深究。祁王当场下令,命人对世子施以鞭刑,以示惩戒。穆无垠随后入内,笑问明日狩猎的彩头,祁王顺势离帐,暂将这场风波揭过。
望着世子被鞭影抽打的身影,姜桃花心中一阵痛快——这只是为小莲奶奶讨回公道的开始,远远不够。沈在野认同她的想法,语气沉稳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:世子欠下的账,总有一天要一笔一笔偿还。发现姜桃花脚伤严重,他干脆一把将人横抱起来,安然大摇大摆地送她回帐,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。孟蓁蓁站在远处,目光一寸寸阴沉下来,嫉妒如暗潮涌动。青苔看见姜桃花满身伤痕,又心疼又恼怒,直指沈在野护不周。姜桃花却坦言,若非沈在野,她早就命丧矿洞,还因此窥见银矿的真正价值——这正是郘后极力争夺的原因所在,也是足以养兵练武的绝佳所在。她已打定主意要把沈在野拉到自己一边,却也明白,想与这样的人并肩而立,必须先拿出一份足以让他放心、让他不得不信的'投名状',才能真正结成同盟。
世子这边则怒火中烧,鞭痕与屈辱一并刻在身上。他愤恨自己反被姜桃花反算,成了众人笑柄,更怨祁王不顾父子情面,将罚责摊在众目睽睽之下,也埋怨孟怀瑾未能做到万无一失。孟怀瑾替他上药时,耐心分析局势:那处洞口能被撬开,说明沈在野与姜桃花早有布置,根本不是一时走漏行踪,而是一场藏在暗处的棋局。他却并未被这点挫败击垮,反而缓缓道出自己的后手——一切早已安排停当,只要世子照着他的计划行事,便能转危为安,甚至有可能因祸得福。世子的怒意在这番话中渐渐冷却,眸中只剩下阴鸷与隐忍的野心。
夜深营静,姜桃花与沈在野挑灯对照图册,沿着地势与人流推演,推测矿工们最可能被转移藏匿之处。银矿里那么多活人,不可能凭空消失,他们很快锁定了猎场附近一个极为可疑的区域。两人在低声议论间,逐渐靠得太近,直到呼吸交缠,这才尴尬地各自微微后退。沈在野表示,他会负责营救矿工;姜桃花则毛遂自荐,要主动与人周旋拖时间,替他掩护。商议既定,他取来药膏细心放在她手边,让她自行处理伤口,而自己则在床榻旁铺了一个简单地铺,背对她躺下。姜桃花望着他略显僵直的背影,终究还是轻声叮嘱:明日务必小心。帐中一片寂静,沈在野没有回应,只是缓缓睁开眼睛,目光清醒如昼,将所有话都藏进了心底。
导演:赵立军、英英鹿
编剧:嘎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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